好似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好似只在须臾之间,他扣着我的脑袋便狠狠地吻了过来。
唇舌交缠,呼吸迷乱,我的心渐渐被喜悦填满,无所畏惧地环上他的脖颈,像一条濒死的鱼儿般极力靠近着大海。
“这便是惩罚。”意乱情迷间,他在我耳边低语。
“对不起。”我哽咽着对他说道:“我当时没有想过会爱上你。”
“这不是你的错。”他紧紧抵着我:“是我对你太刻薄,才让你迷了路,这些代价都是我应得的。”
“阿冉,我爱你。”我喜极而泣:“我全心全意的爱你。”
“能得媛儿青睐,是我毕生荣幸。”他笑。
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我想大概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夜晚了。
“阿冉,你不断地向上攀爬,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轻声询问着他。
历史纵然是不容更改的,但我们可以选择提前离场啊。
我们何不远离这一切,去一个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呢,趁着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趁着还有转圜的余地。
“十六年前刚入咸阳时,我和荆尧壮志满怀,相约着一定要闯出各自的天地,让那些曾经轻贱我们的人刮目相看。”魏冉开始回忆起了往昔。
“后来荆尧离世,我便下定决心要带着他那份不能完成的梦想,站在权力顶峰,守护荆家众人。”
“除了这些呢?”
“便是阿姊和大王了。”他叹息着:“我和阿姊初逢时,她还是先王的八子,阿稷不过才三岁大小。”
“先王有众多的儿女与妻妾,他们母子并不得宠爱,在宫中可谓是举步维艰。那时阿姊从没有笑颜,大王也没有玩伴。”
“他们困在那四四方方的王宫之中,受尽了旁人的冷眼与薄待。”
“尽管自身都寸步难行,阿姊却总是节衣缩食的往军营中打点,只希望我这个从小便和她离散的弟弟、能过得好一些。”
“我还记得第一次胜仗进宫行赏时,他们母子二人躲在了望台的高墙后,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只为了给我送一份他们舍不得吃的、已经放干了的枣泥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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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时起,我就日日夜夜地告诉自己,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往上爬!爬到无人敢肆意欺凌的位置。”
“我要重铸我母亲与父亲的陵寝,将他们的灵位、光明正大的抬进由我开写的宗祠里!”
往事太过惨痛,他的音调扬起,带着激动与破碎,听得我满心凄惶。
我该怎样规劝他放下手中所拥有的一切呢,这可是他半生拼搏、用命换来的成就啊。
这不止是他的殊荣,更是荆尧与荆家众人和他亡父亡母的殊荣。
我又有什么权利,站在什么样的位置,劝他放手呢。
事情好像成了一个死循环,我不仅走不出去,更救不了他。
他在这波谲云诡的时代沉浮多年,与六国不知打了多少的仗、结了多少的怨,即便我们能走,又真的能安然无恙地垂垂老矣吗?
罢了罢了,就算我知道事情所有的结局,付出所有的努力,也改写不了一个已成既定的史实。
左右,我都同他一起面对就是了。
“阿冉,你的父母与荆家众人,一定以你为荣。”我慰藉着他:“我也是如此,此生能做你的妻子,更是我毕生之荣幸。”
“还好有你媛儿,还好有你。”他同样抚慰着我:“还好我没有错过你。”
世事瞬息万变皆是虚枉,只要相拥的这一瞬间是真实的,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在骊山行宫休养了几日以后,魏冉已经能够行走自如了,宗室王亲大部分已接连返回咸阳,四月中旬这日,我们也向着咸阳进发了。
刚入城中,便见满城帛锦张贴,人人奔走相告,一派喜气洋洋之象。路过赵大哥的茶肆铺问了才知,近日有天子之喜。
想来也理应如此,因着春猎一事,秦国大王与楚国公主的婚事已推迟了半月之久,为抚两国邦交,必须得即刻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