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钦霜入楼暗探一番,李师师果已不在了楼中,只有一众丫环奴仆谈谈笑笑,更没什么异状。凌钦霜当年随驾来此,自是轻车熟路,当下转到后园假山,在山石间轻轻一按,假山移开,一个洞口豁然而现。正欲入内探看,突见山石之后黑影一闪,飘上了楼顶,倏忽之间,已隐没于西北角。
凌钦霜心下一惊,不想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真有高手出没,当下脚下加劲,奔到了西北角上。
那人影却已不见。幸好此间只一条道狭长的小巷,当下展开了轻功,提气疾追。追至岔口,果见一人飞檐走壁,正自向北急奔。凌钦霜放轻脚步,势头却不稍缓,片刻间相去已近。
但见那人一身道袍,却是一名道士。见他肩头负了一个大包裹,瞧来份量着实不轻,却不知内置何物。凌钦霜一路尾随,那道士始终未曾发觉。
七弯八转,奔了七八里路,那道士转入了闹市,便即缓行。又走数里,便到得一座豪阔宅第之前。
那道士尚未近前,守卫便将他引了进去。远远听得那守卫道:“太师已在书房相候。”
凌钦霜心中一惊,举头看那豪宅时,但见那宅第广厦千间,占地万亩,两头玉狮盘坐门旁,玉阶直通前厅,极尽豪雄奢华。朱门正中写着“太师府”三个金字,这里竟是太师蔡京的府邸。凌钦霜呆了半晌,心知此中必有隐情,当下绕到后院,越墙而进。
府中却是一派忙碌之象,家奴婢女前后奔走,尽在收拾金银细软,护卫则在装箱套车,看来确有举家而逃之意。凌钦霜在此为侍数年,自然识得太师书房所在,一路穿回廊,过雕楼,绕平湖,走山石,奔走甚速。亭轩接踵,楼阁连襟,行于其间,疑似放浪山水,浑然不觉身在市朝。凌钦霜故地重游,心下自然颇多感慨。行了好长一段路,将近书房,眼见四周守卫森严,当下躲在树后暗处。
过了一会儿,便见那道士由知客引了进去。离门尚有数十步远,一众卫士便迎上来,执刀盘问。
凌钦霜觅得空隙,当即飘身掠入屋檐之下,攀住椽子,屏息不动。待那道士入内,便轻轻跃上房顶,侧耳倾听。隔了半晌,不闻动静,当下掀起一块琉璃碧瓦,向下张望。
待见得那道士的面容时,便又吃了一惊。原来这道士却是太乙宫的乾坤子。当年这道士为圣上炼丹,圣上对他言听计从。凌钦霜与他自也有过几面之缘。
见他在房中来回踱步,显见得颇为焦躁。又过了好一会儿,蔡京才在两名仆役的搀扶下从内室转了出来。他身穿锦绣,气派仍大,却已难掩老迈病体。较之当日碧血山庄的老而弥奸,此时一眼望去,他几与寻常的风烛老人一般无异。凌钦霜一时五味杂陈,心神不定,却再没有一剑刺之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