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砺沉吟了少许，才说道，“通过吸取凡人精元强行提升妖力，在短时间内固然可以见到成效，可是，这种方式也激发了妖的弑杀性，刚开始也只体现在不停的想外出杀掉天师和凡人，后来却慢慢发展到了妖族内部的厮杀。”

明亦和林洛笙倒抽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苍砺。

“弑杀的特性慢慢腐蚀了妖族之人的内心，他们变的易怒，冲动，希望通过不断杀戮来获取快感，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每年妖族除了死在天师手中 ，更有一部分是死在自己族人手中，我怕还不等天师来剿灭，我们就毁在自己手上了。”

“所以，那时，我就有了阻止妖族胡乱吸取凡人精元，并且想与天师休战的念头。可当时族内有以苍绝为首的一些域主和族民却有不同的想法，他们觉得我在危言耸听，他们想让妖族能成为这世间之主，想要通过凡人更快捷的获取力量，对天师更是仇恨至深。”

“那日，我听说苍绝他们在南野又抓了一大批凡人，并与天师产生了争斗，便想去阻止，我和环儿就是在那次认识的。我很庆幸环儿是一个聪慧又有想法的女子，几次交流之后，她知道我有心阻拦妖族杀害凡人的恶行，便主动与我接近，并答应只要妖族不再残害无辜，她就愿意促成天师与妖族休战，停止双方的争斗。”

苍砺从心底发出深深叹息，“可无论是那时的我，还是环儿，都还是太低估人性。妖和天师千万年来的争斗岂是我们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化解的，环儿几次三番替妖族说话，惹怒了当时的木离门君长，被以违反门规的名义重伤，并罚至软禁。我听说后，便立马前去救她，可那些天师一见到我，就以为我是去攻打木离门，他们举全派上下向我攻击，一时冲动，我杀了不少天师，这才将环儿救出。”

“可自此以后，环儿便以通敌罪被赶出了木离门，并被四门天师所追杀，我唯有将环儿带到了扶摇山。经此一役后，我与天师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环儿也明白我们之前行事太过冒进，反而引出事端，因此我们商议之后便决定先改变妖族，禁止妖族随意外出扶摇山，只要残害凡人一事不再发生，时间一久，天师必能感受到我族止战之意。虽然当时反对之声比比皆是，尤其以苍绝最甚，可仍旧被我压制了下来。在那段时间中，我与环儿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被她所吸引，后来，我们相爱了，再后来，她的肚子里便有了你。”

苍砺轻轻抚摸着身边的池水，眼神深情温柔。

“你也知道，天师与妖其实很难有子嗣，所以当我们发现你的存在后，无比欣喜，觉得这也许是个好的兆头，是天师和妖能和平共处的开端，那时的我沉浸在新婚和即将成为父亲的喜悦之中，忽略了扶摇山隐藏的暗流。”

“自从得知我们有了你后，苍绝一改之前的态度，他认可了环儿妖后的身份，并对她尊敬有加，对她肚子里的你更是喜爱。当初我还以为他终于想通了，就慢慢将一部分妖族的事务交给他管理，谁知竟让他培养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直到有一日他才告诉我，天师与妖之子拥有异于常人的天赋，只要将你好好培养，必会成为我们妖族最强大的助力，消灭天师指日可待，到时，这个世间就没有人能阻止我族了。”

“我那是第一次对他动了手，我没想到他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你的头上，可最后我还是顾及与他的手足情，放过了他，谁知这颗仇恨的种子就此埋在了他心中。”

“之后，你出世了，我和环儿的心思都在你身上，突然有一日，苍绝过来告诉我，四门君长听说了你的出世，齐齐来到了扶摇山入口处，要将你和环儿就地斩杀，我当时愤怒至极，并未深思他们怎么会知道你的出世，于是就冲出了扶摇山遭遇了四门君长。”

“我走之后，苍绝趁环儿不注意时，在她身上下了封存灵力的符文，再命人将你抱走送到了青城手上，环儿得知你被青城抢走，急忙追了出去，而苍绝却趁机铲除异己，控制了扶摇山，除了刚开始随我出去迎战的一些橙羽和黄羽，其余四域主都已归顺于他，听候他的差遣。”

“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一切早已注定，妖族和天师的争斗已经达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天师不会相信我们的示好之意，而大部分妖仍旧渴望通过凡人获取力量，这才是导致我与环儿注定悲剧的结局，而你不但不是诱因，反而是因为我们，成为了受害者。”

“所以当我创造了这个空间后，我和你娘就一直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再见你一面，我们不知道你当年是否活了下来，是否平安长大，只能期盼上苍垂怜，如今，见你已然长大，而且英俊不凡，正气凛然，我们也总算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明亦怔怔的听完了当年发生的事，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就算心里先前还有一丝介怀，如今也完全释怀了，原来，他爹并不是残暴阴险的妖，他娘和爹之间是两情相悦，他们都在极力想促成这个世间的和谐，只是世事难料，他们失败了，可就在他们生命的最后尽头，仍旧将希望放到了那个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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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笙的内心抑制不住的震撼，原来曾经妖族也致力于与天师止战共存，原来当年震惊的南野之战还有这般隐情，她默默的看向明亦，他自出生以来就背负了这么重的担子，可还能有一颗赤诚之心，或许，正如苍砺所说，他真的是妖族不再杀戮，能和天师和平共处的一丝希望。

明亦从未有此刻这般庆幸，他能作为妖王苍砺和天师明之环之子，他不用愧对于任何一人，因为他的爹娘是两个心怀大义，努力想要世间祥和之人，而他将作为他们梦想的延续继续走下去。

“爹，对不起，我之前还在怀疑您。”明亦有些懊恼的说道。

“不怪你，我也没想到苍绝竟然布下了如此大一个局，就只为了引你进入扶摇山，初次见我，有所提防不是坏事，所幸你小子也并未让我失望，不愧是我苍砺的儿子。”苍砺哈哈大笑起来。

“爹，娘，”明亦看了看苍砺，随后对着湖水说道，“我从未有过此刻这般骄傲，能作为你们的孩子，请放心，你们未完成的事，就由儿子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