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十分生气地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
但是在他抬头看到方雪珍的一瞬,脸色突然变得柔和下来。
“怎么是你?”
害得他以为是那个不长眼的下人,明明他下过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书房。
“怎么不能是我?”方雪珍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埋怨。
今日一天都没见他去自己的房间,她来找他还不行嘛。
知道他是个大忙人,一天到晚见不到他是正常的。
“我还以为,以为是别人。”白才看着方雪珍的脸,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看你刚才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方雪珍关切地问着,将茶杯往前推了推。
是他最爱喝的,白才的嘴角好不容易才露出一抹笑容。
“有劳夫人了。”他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温度刚好,以至于茶香在口腔中四溢。
清丽可口,回甘香冽。
方雪珍用自己的手帕替白才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一大把年纪了,喝茶也不慢点。”老夫老妻之间的话说得倒也直白。
“夫人,只怕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不多了。”白才略带担忧地说着,语气里满是岁月的沧桑。
“老爷的意思是说……”方雪珍跟在白才身边多年,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当今皇上后宫妃嫔众多,可是这生下孩子的却没有几个,先皇后在生下六殿下不久之后也就去了。
如今有孩子的也就是陈贵妃,大皇子和二皇子皆是由其所生,而六殿下虽然是皇后所生,理应继承皇位,可是这些年来母家的势力却愈见倾颓。
在实力上完全没有能力与陈贵妃所生的孩子相较量。
但是她还是担心这皇位有朝一日会落到六殿下的手里,所以才会假借着让六殿下赈灾的由头半路上劫杀六殿下,好为自己的孩子铺路。
原本她以为这陈贵妃是一个恭顺娴淑的女子,因为自先皇后离世之后,她便将六殿下养在身边,视若亲子。
以前她还为其行事作风而崇拜尊敬,直到这次六殿下遇难,陈贵妃的伪装才被她知晓。
果然是蛇蝎美人,心思不可谓不深沉。
“京中传来消息,近日皇上的身体状况堪忧啊!”说完,白才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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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意味着有可能朝堂上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了。
“那六殿下怎么办?”
那孩子如今躲在他们这里,可以护得一时的平安,可是一旦皇上驾崩,陈贵妃掌权,大皇子或者是二皇子登基的话,到时候他又该如何生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们也会因为包庇六殿下而被治以窝藏之罪。
最为关键的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并非是皇位最好的继承人。
他们与六殿下的仁厚慈善比起来简直是残暴不仁。
江山一旦落入他们的手中,只怕黎民百姓再无一日安生日子可过了。
“是啊,到时候那孩子难逃一死。而且这些年来,陈家一直视我们白家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有一日,圣上驾崩,那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白家。”
白才这一生保家卫国,纵横疆场,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竟然会为了身家性命而整日惴惴不安。
他这条命可以为了家国百姓而丢,却不能死在这官场的明争暗斗之下。
他守护的东莞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这是他半生的心血,更是历代白家人的信念。
所以即使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这天下的黎民,他都不得不放手一搏。
白才神色凝重的看着方雪珍,“夫人,老夫没想到这一大把年纪居然还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其他的都不担心,我只担心万一失败了,你和羽儿还有蝶儿……我愧对你们啊!”
方雪珍看着白才一副认真的模样,她是他的妻,自嫁给他的那一日起,就与他风雨同舟,无论前路何其之艰辛,她都不会放开他的手。
“老爷,你放心。我们全家人的心始终都在一处。”方雪珍的手紧紧的握着白才。
房间里炉火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在耳边回响,那盏茶静静的放在桌案上,袅袅的烟气升至房梁。
风雨欲来雪满楼。
林七回到住所的时候,烛火已经点明,映照的整个室内一片灯火通明。
窗帘被风随意的吹起,亮晶晶的雪花儿就这样飞到了室内,阿希瞧见这一幕忙走过去,将窗户合上。
走的时候为了透些新鲜空气,所以把窗子打开了,这一去,竟忘了关。
地上的一层薄薄的积雪覆盖,林七像是忽然有了兴趣。
她拿起桌案上的毛笔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