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十七具尸首2

“那你最好赶紧再学点儿新的!”

一听这话,阿什福德看样子像是马上要回敬勋爵一句难听的,可他转念一想,只叹了口气,问那十七具那不勒斯人的尸体是否安放妥当了。

“都放在钟楼里呢,”德兰西中校道,“由纳什中士负责。不管你打算用它们干吗,我建议你尽快。这么热的天儿,我估计它们放不了多久了。”

“只要再放一夜。”阿什福德道,“夜里凉。”说罢转身离开了教堂。

威灵顿手下的官员们心怀一丝好奇目送他离去。“你们知道吗,”菲茨罗伊·萨莫塞特道,“我实在忍不住,总要琢磨他到底打算拿那十七具尸体干什么。”

“甭管干什么,”威灵顿边说边拿笔蘸墨,动手给伦敦的大臣们写信,“这事儿他想想就不好受。他是尽一切办法能躲就躲。”

当晚,阿什福德使用了一种自己从未尝试过的法术:他打算参透那不勒斯人的梦。此举获得圆满成功。

其中一个人梦见自己被一只凶巴巴的烤羊腿追上了树,人蹲在树上饿得掉泪,羊腿则在树下绕圈子,像要威胁他似的将骨棒冲他戳去。不一会儿又跟来五六个恶狠狠的煮鸡蛋,悄声说着关于他的极难听的谣言。

另一个人梦见自己正在一片小树林子里走着,碰上他已故的母亲。他母亲说她刚往一个兔子洞底下看过,发现拿破仑·波拿巴、英国国王、大教皇和俄国沙皇其实是一个人——一个哼哼唧唧的巨汉,大如教堂,生着一嘴锈迹斑斑的铁牙齿,双眼如同一对燃烧的车轮。“哈!”这大妖怪讥笑道,“你不会一直都以为我们是不同的人吧?”说罢,妖怪伸手从身旁咕嘟冒泡的大锅里一把揪出做梦人的幼子,吃了下去。简而言之,这些那不勒斯人的梦虽然有趣,却没给阿什福德带来任何启示。

第二天上午大约十点钟光景,威灵顿勋爵正在废弃教堂的圣坛上临时支了个小桌忙着,一抬头,看见阿什福德进了教堂。“怎样?”他问道。

阿什福德叹了口气,说:“纳什中士在哪里?我得让他把尸体都搬出来。大人,您若批准,我就拿我过去只听说过一次的法术试试看。”(5)

消息迅速在司令部传开,说魔法师要对那不勒斯人的尸体动手了。弗洛雷斯-德阿维拉是个小地方,住家超不过一百户。对于刚打了场胜仗、打算庆祝一番的部队小伙子来说,前一晚过得太平淡。大家都觉得阿什福德的法术会是当天最大的乐子。很快,周围便聚集起一小部分官兵,等着观看。

这座教堂门外有片石头铺的前庭,俯瞰着一道狭窄的山谷,远望可见座座苍山兀立,葡萄园、橄榄园连成片,将山坡覆满。纳什中士带人将十七具尸体从钟楼里搬出来,放到前庭末端的一堵矮墙边,靠墙根摆成坐姿。

阿什福德跟在一旁,逐个查看。“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他对纳什中士道,“我最不希望别人碰它们。”

纳什中士一脸愤怒。“我向你保证,先生,”他说,“咱的兵可没人去动它们。不过,大人,”他转向威灵顿勋爵,“战场上的死尸,那帮西班牙非正规军的士兵可是一具不落,几乎全动过……”他接下来细细描述了西班牙人种种民族劣根性,最后总结道,若谁胆敢在西班牙人能发现的地方睡过去,等醒了准后悔。

威灵顿勋爵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让他闭嘴。“我倒没看出什么太大伤残,”勋爵对阿什福德道,“真残了有关系吗?”

阿什福德低声恨道,若不是因为需要盯着它们看,残不残都无所谓。

确实,虽说那不勒斯人尸体上的伤残大多是当初要了他们命的,可所有尸体都被扒光了,有几具尸体的手指头都给切掉了——方便往下摘戒指。有具尸体生前也许是个模样英俊的年轻人,可这会儿牙全被人拔走了(拿去做假牙),一头黑发也被剃个所剩无几(拿去做假发),曾经的俊俏也就给毁得差不多了。

阿什福德叫人去拿把快刀,再拿条干净的绷带。刀一拿来,他便脱了外套,卷起衬衫袖子,随后兀自低声嘟哝起拉丁文。罢了拿刀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待血流如注,便将其洒在尸体脑袋上,还特意在每人眼睛、舌头和鼻孔处多抹了一抹。不一会儿,有具尸体开始活动了——干透了的肺里突然进了空气,传出一阵刮擦般的恐怖声响;四肢摇晃,看着十分吓人。余下的尸体也逐个苏醒,开口说话。它们说的是一种带很重喉音的语言,其中喊叫的成分比围观者听过的任何一种语言都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