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拜伦勋爵对阿什福德的着装表示出极大的反感:“他还穿的半身孝。他老婆圣诞节那会儿就死了,不是吗?还是说他觉着穿黑能显得自己更神秘、更有魔法师的范儿?”
他二人从一见面彼此就看不入眼,随后便顺理成章地就时政争吵起来。阿什福德信中写道:“也不知怎么搞的,我们立马就谈起了滑铁卢之战——我是威灵顿公爵的魔法师,而他们全都讨厌威灵顿而崇拜波拿巴,于是这话题招得所有人都不痛快。克莱尔蒙特夫人有着十八岁孩子的不知好歹,问我作为政府傀儡,害那样一位伟人垮了台,难道就不觉得惭愧吗。不觉得,我答道。”
拜伦信中写道:“他可是威公爵的大党羽。看在你的分儿上,亲爱的莫雷,我只盼他的 书比他本人有意思些。”
阿什福德在结尾写道:“人们对魔法的见解是如此匪夷所思。他们想要我给讲讲吸血鬼。”
见自家两位作者合不来,莫雷先生觉得遗憾。不过他想到这也许是无法避免的——因为这二位吵起嘴来都是有名的:阿什福德跟索恩吵,而拜伦几乎跟谁都吵。4
读完信,莫雷先生打算到楼下书铺里遛遛。乔纳森·阿什福德的书刚刚印好一大批,他急于看看销量如何。楼下书铺由一位夏科尔顿先生掌管,夏先生长得和您想象中书商应有的样子完全一致。他是做不了别的生意的——经营女帽、女红用品,穿装打扮是要比顾客讲究的,所以他肯定不行——可卖书,他却是最佳人选。夏先生看不出具体多大年纪,身材瘦削,从头到脚蒙着层灰,墨水点子细巧调匀地溅了一身。他有种学者的派头,略带些思想者的超然。他鼻上架着眼镜,耳后别根羽毛笔,头顶一副快散架的假发。
“夏科尔顿,阿什福德先生的书咱们今天卖掉多少?”莫雷先生问。
“六七十本,我估摸着。”
“好极了!”莫雷先生道。
夏科尔顿皱起眉头,把鼻梁上的眼镜往高里推了推:“是啊,您会觉得好极了,是不是?”
“你这话什么意思?”
夏先生把墨水笔从耳后取下来:“有好多人又跑回店里一趟,两趟各买一本。”
“那更好了!照这速度,咱眼看就要赶超拜伦勋爵的《海盗》了!照这速度,咱们下周末之前就得加印第二批了!”说到这儿,莫雷先生发现夏先生的眉头并未松动,于是补了一句,“好啦,多买一本有何不妥,我猜他们是买了送朋友的。”
夏先生摇了摇头,一头松散的假发随之婆娑:“真是怪了。我可从来没听说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