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瞧,先生,”卢卡斯对拉塞尔斯道,“没人偷东西。没人当贼。索先生的财产都还留在索先生的土地上——并且我们会好好照料他的马匹的,就如同还在他马厩里养着一样。若是把任何活物丢在永恒的黑夜里不管,那可就太恶毒、太残酷了。”
过了一阵儿,用人们就都离开了何妨寺(这一阵儿究竟有多久,实在不好说——他们的怀表也都跟家里的钟表似的,齐齐指向午夜十二点)。他们胳膊挎着篮子、行李袋,背上扛着大包,空出手来牵着马笼头。除了马以外,还有两头驴和一头山羊。这头山羊一直也养在马厩里,就因为马儿喜欢跟它作伴。拉塞尔斯跟在后面,与他们隔了挺远一段距离;他可不想让别人以为他也是这破衣烂衫、短撅撅的队伍中的一员,可他也不想自己一个人留在宅子里。
离河还有十码远,他们走出了黑暗,迎来了黎明。空气里各种味道扑鼻而来,能闻见寒霜、冻土还有附近的河流。庄园的色彩与形状似乎都简化了,就好像整个英格兰在一夜之间回炉重造。可怜的用人们原以为自己除了黑夜、星斗再也见不到别的东西了,如今眼前的景象实在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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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表又都开始走了。大家相互参考,算出现在是差一刻八点。
然而,昨夜的恐怖并未完全结束。河上本来只有一座桥,现在却有两座。
拉塞尔斯急匆匆地走上前来。“那是什么?”他指着新出现的那座桥问。
一位岁数很大的老用人——胡子好像一小朵白云粘在下巴尖儿上——说那是一座仙人桥,他小时候见过的。桥是很久以前建的了,那会儿约翰·乌斯克格拉斯还是约克郡的统治者呢。后来这座桥年久失修,索先生舅舅还活着的时候就拆掉了。
“可它就在那儿呢,又回来了。”卢卡斯打了个激灵。
“桥对面是哪儿?”拉塞尔斯问。
老用人说它一度直达北阿勒屯,途经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
“这条路会不会跟咱们在红房子附近看见的那条相接呢?”拉塞尔斯问。
老用人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卢卡斯等不及了。他想离开这里。
“仙人路跟基督徒走的路不一样,”他说,“一般说来,你以为它是往哪里走的,它偏不带你到那里去。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咱们的人一步也不打算往那邪行的东西上迈。”
“谢了,”拉塞尔斯道,“不过这事儿我看我得自己拿主意。”他略一踯躅,大步走上了仙人桥。
好几个用人都喊他回来。
“哦,让他去吧!”卢卡斯大声说,使劲攥了攥提篮的把手,篮子里是他的猫,“他乐意,就让他下地狱去吧!我敢说他比谁都够格。”他瞥了拉塞尔斯最后一眼,甩出一腔厌恶,接着便跟大家一起往外庄园走去了。
他们身后,一根黑柱拔地而起,直入约克郡茫茫灰天,看不见顶端。
二十里地以外,齐尔德迈斯正走在通往望穿堂的驮马桥上。他从村里一路骑至堂前,翻身下马。
“嘿!嘿!”他拿鞭子咣咣地抽着大门。他又嚷嚷了几嗓子,还恶狠狠地往门板上踹了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