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发觉什么?”
“什么什么?”
她看向脚下,从她这里,原本的城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雪地,而这些飞雪,正像是追赶一般,朝着仓踽,或者说,朝着天门蔓延过去!
“吼!”
天幕之上黑龙四爪尖锐,司空妶目不斜视,惊天一剑落下:
“拉着尔等同归于尽,方才让我死的不冤枉!”
大能斗法,小辈连凌空的资格都没有,谁也阻止不了这一幕,仓乾满目悲怆,甚至闪过了浓浓的恨意。
“轰!”
饕餮不甘示弱朝着一处撕扯,感觉到浓重的压迫力,惊觉这一招居然比它们想的还要强上数倍!连忙抓紧时间。
也就是这时,它身后传来破风声,才回头,黑龙居然朝着它的方向而来!
暴怒的神色方才持续一秒,下一刻黑龙长尾一扫,那把追赶它的长剑就这么横穿过来!
“噗!”
黑龙骗了他,司空妶想要同归于尽五宗宗主竭力配合的杀局,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能逃脱的?
它居然被同族献祭了!
城池内的一切轰然倒塌,巨兽身陨,不愿屈服,也不忘了自爆!
这一声巨响连带着炸醒了所以人与妖兽,叶长欢沉声:
“做好准备。”
“护住宗主?”
顾斯恶微微侧头,对背上之人开口。
“不,是护住我们自己。”
叶长欢看着仓乾的身影:
“我怕的就是宗主。”
“试问,谁经此一事,不会生出心魔?”
横飞的妖兽喧嚣,见自己大能失势,免不得故技重施,在仓乾头顶盘旋,云逸等人看见这一幕就来气,拿起武器就要好好搏杀,但才抬脚一步,那些妖兽就突然尖叫了起来。
风好像有了形状,隐隐弥漫的黑气化为利刃,等那个跪着的人抬起头时,早已不复曾经温和儒雅的模样,冲天的戾气令人心惊!
“心、心魔?”
“混账,你在做什么!”杜涟漪低吼。
明明之前,仓乾从未出现过任何心魔。
仓乾恍若未闻,缓缓的站了起来,所过之处,妖兽冲上来,眨眼就化为血雾。
他定定的盯着,盯着半空之中,伤痕累累的司空妶,这个人族大能在短暂的时间内灵气萎靡,她与司空仪擦肩而过,语气平静:
“老头儿,这奉天宗宗主我不要了,你一把老骨头,自己保重。”
全然不像是一个女儿对亲爹说的话,她像是看不见司空仪颤抖的身影。
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往往一意孤行,不管是修道还是明明知道会成为开天门的钥匙还是果断生下了仓乾。
“仓睢那个呆子,下去了见不着我还不得跳脚。”
“我……”她张了张口:“我走了。”
一瞬间,她身后的一宗之主彻底老了下去,身影佝偻了起来,到底没回头,愣愣的看着远处的硝烟。
茫然无措的模样像是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他甚至有那么一刻在怀疑,自己当初带着人族揭竿而起,到底是对还是错?
仓睢的肉体在化为虚无,最后快要掉下来的玉杵被司空妶牢牢接住,眩光阻挡了仓乾的去路,是以前者一抬头,就看见那双凶狠的眼睛。
“你们一直都知道……”他一字一顿:“知道这阵法的用途,知道这玉杵是干什么的,甚至知道为何我打不开天门,你们骗我,全都骗我……”
“骗我只要我好好听话,好好修炼,一进秘境,我就可以得到传承,就能护住你们,骗我你们不会死!”
心魔动摇着他的道心,促使这个向来端方守礼的修士第一次质问自己的母亲。
他是被逼的,他也不想,也不想走火入魔,可看着司空妶对准自己脖颈的玉杵,愤怒和悲哀拉扯着他的心神,又让大义占着上风。
“人固有一死,莫非还想要我和你爹与你们长长久久不成?”
“可……”
“儿子。”司空妶出声。
仓乾呆呆的看着她。
“你不是无根生,你是仓睢和我司空妶的儿子,你叫仓乾,你还有一个弟弟叫仓踽,他性子急,不能什么都让着他,待我与你爹死后,告诉踽儿,我与他爹是战死,他已被我支开,他看不见不会怪你。”
“娘!”
“我司空妶等的就是这一天,你扪心自问,这天下百姓修士,何人对不住你!让我活,他们便活该死不成!仓乾,你对不得起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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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声音宛若惊雷。
仓乾一滞,猛地跪在地上,抬起双手,血水溅在他的脸上。
轰隆!
雷声阵阵。
心魔叫嚣着叫他冒天下之大不韪,道心却要他担起自己的使命,天底下没有为了一己私心,让整个人族湮灭的救世主。
这个天道之子以往千年懂事刻苦,却又在一天之内学会了忤逆和狰狞,然后就此将这些化为齑粉,彻底长大。
他不甘送走了父亲,现在却跪在地上,让母亲得以安然而去。
大雨滂沱,砸在他的背上和头上,那把玉杵落在他的手中,他像是一块沉默的礁石。
有人却将他内心的愤慨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