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谋划(下)

就算是他也知晓,谢崇岳作为齐王如今唯一的儿子,将来天子论功行赏、封侯拜相时,必然是庇荫子孙,恩宠加身。

“……其实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谢崇岳说:“我意在山野,游云探鹤,揽风赏月……朝堂的那些虚名也只是好看的名头而已。”

如果不是这样,谢崇岳当初也不会未及冠便朝着江湖跑。

千金之躯何至于此?

“话是这么说,你不还是建立了魔教?”许时青毫不留情的戳破谢崇岳的伪装:“这些年岭南百姓已经很少受蛮人武林的骚扰,你要说这不是你的目的,那我是不相信的。”

谢崇岳究竟需要魔教这个势力做什么呢?岭南兵家不争之地,荒蛮落后,他建立一个只在这里活动的江湖势力,又有什么用?

说到底,是他放不下岭南,放不下这片故土。

“好吧,我瞒不过你。”谢崇岳有些无奈:“可我确实已经不管了,教中事务大多有任长老他们操持,我也只是挂个名头。”

“……你,之后打算做什么呢?”谢崇岳轻声问。

许时青缓缓挑起一边眉毛,上下打量他:“铺垫这么多,你难道就问这一句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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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最是自由,他们是在市井街巷流窜的风,是江河湖海里飘荡的苇叶,不会在一处停留。

谢崇岳眼略微黯淡,这就是为什么他说自己志不在朝堂的缘故,他的身份是永远无法摆脱,如果有一日齐周需要他,他就不能是江湖的谢崇岳,只能是齐王世子谢崇岳。

他想问许时青愿不愿意与自己同行,起码多留一会……哪怕谢崇岳的理性告诉自己,对方没有义务对自己说留下来等他处理好身份的事情,再一起行走江湖。

毕竟他们只是好友,即使性命几乎捆在了一起。

……可谢崇岳其实是不愿意与他分开的。

“好吧。”他努力掩盖自己心里的失落:“要是你想要回汴京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车马和盘缠。”

谢崇岳,你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不要表现得那么不舍……没有朋友会这么黏对方的。

他暗自警告自己,含蓄、含蓄!绝不能给人留下轻佻的印象!

“?”许时青纳闷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不讲义气的人吗?”

不提谢崇岳的病还没找名医看呢,就眼下岭南一事还没彻底平息,他能丢下谢崇岳一个人在这里独自应付吗?

再说了,就这次事情,对方给自己又是送情报、又是解释,还一路护送(虽然是顺路),最后在岭南还给吃给喝,他许时青到底多混蛋,才会连等这岭南一事平息的功夫都没有,迫不及待走掉?

换而言之,他能不能回汴京还是另一回事呢。不管是为了师父他们的计划,还是为了谢崇岳的身体,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走吧。

许时青磨了磨牙:“你还欠我一壶好酒呢!”

“不,两壶,你这次起码得给我两壶好酒!”

他看着谢崇岳回过味惊喜的脸,不忍直视的道:“不就是留下来陪你吗?至于这么高兴?”

谢崇岳点头,可不是,除了他发病的时候,许时青其他时候与他分别可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了,导致偶尔的时候,谢崇岳对这个剑仙的印象非常割裂和矛盾,一会儿觉得他冷漠、一会儿又觉得这是个直得傻的家伙。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发觉自己的感情后,第一反应就是逃避和捂死了。

没人比与许时青在市井街道里走过的谢崇岳更明白,眼前的青年到底是怎样一个规矩又刚直的人。

他会被吓到的,谢崇岳无端的肯定,对于恪守礼教、本性保守的许时青来说,自己与之如此复杂的联系,只会被认为是挚交好友的一部分,他们的关系被框在这样的定语里,于是任何过界的行为都会理所应当的被视为正常——

如果谢崇岳把真相说出来,那么那些逾矩,男子结合的荒诞,会吓到他的,更严重些,对方会惊慌失措的与他断绝关系。

而谢崇岳却已经很难接受与之完全没有交集的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