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招娣急急又把纸条看了两遍。
坏肚子的太监,虚弱地问:“犯人没事吧?”
“没事,她老实着呢。你好好歇着吧,我盯着呢。“
随着他们的说话声,石招娣把纸条就着羊乳糕一起塞进嘴里,吃进去。
本来就很久没有喝水,又吞咽这么多的糕点,险些把石招娣噎断了气。
她捶着自己的胸口往下顺,还不敢太用力,眼泪无声滑落,留到她的嘴里,又咸又涩。
好苦啊……
石招娣盯着前方虚无的空气。
她再也不想吃羊乳糕了。
……
第二天,石招娣招供。
说自己和叶盼儿之父,卢阳县县令叶巍是同乡,皆出自洪州江华郡。
叶家在江华郡算是个小地主,石招娣的爹娘是叶家的佃农。因有一年大旱,田里颗粒无收交不上租,任凭石家怎么哀求,叶家也不肯宽限,还强收了她们家的房子抵租。
石家人丢了祖屋,没了营生,只能背井离乡出外打工。
途中,为了给弟弟们买肉吃,石招娣被她爹娘卖给了一个老光棍。
老光棍逼着她生儿子,生不出来就打她,让她过得生不如死。怀第四胎的时候,她听邻居阿婆说,她肚子尖,这一胎肯定又是女儿,于是她就逃跑了。
跑到京城,应为比秦夫人的月份大一个月,身体看着丰满健康,所以被挑中成为秦愉的奶娘。
虽然之后在秦家过得很好,但她还是忘不了当年的仇。她觉得,要不是叶家欺负人,她根本不会被卖给老光棍,吃尽了苦头。
所以,在听说叶盼儿的身世后,就起了杀心。她不想叶盼儿被选中,成为宠妃,让叶家人跟着鸡犬升天。
小主,
于是,她买通了玉蕊,杀了叶盼儿。
至于什么蒲草缬草,她根本没见过不认识。
石招娣把叶盼儿的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把秦愉撇得干干净净。
但这案子还有更多的谜团没有解释清楚。
李惑合上手里的供词,将它摔到桌子上,声音森寒:
“这是把朕当傻子吗?!”
一个家仆,为了幼时积怨就敢串通宫女,谋杀秀女,这理由说出去谁会相信。这不就是明摆着糊弄他!
梅瑾萱适时地端着一杯新茶,放到他的手边。
她看着李惑紧皱的眉头,轻声开口:
“不如,就此结案吧。”
李惑抬眸看向她。
梅瑾萱今天来是跟李惑说,她这段时间查到的事情,尤其是是那个躲在暗处不敢见人的操纵者。
恰好碰到齐宁安过来,送石招娣的供词,她顺势提议。
“秦愉不过是个傀儡,抓住她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不如放过她,引诱幕后之人下一步行动。”
李惑端起茶盏:“我们这样轻松地让她过关,你确定她背后的人不会猜疑?”
梅瑾萱笑道:“朝臣逼得紧,糊涂一点不也正常。”
说着,她拿起石招娣的供词看了看:
“再给她一点甜头,不信她不上钩。”
李惑喝茶的手一顿:“甜头?”
梅瑾萱看着李惑,身子前探,单手撑着下巴,妩媚一笑:
“她们弄了这一出大戏,为了什么?陛下满足她们不就好了。”
李惑桃花眼微微上挑,铛!放下瓷器盖子,发出清脆一响。他幽幽感叹:
“这可不太好办。”
梅瑾萱歪了歪头,的确。
虽然石招娣把罪名都担了,但是秦愉和秦家怎么也得有一个治下不严之罪。
在这档口,要合情合理地把掌管六宫的权力交给她,得费上不少脑筋。
早知道,昨天两仪殿里就顺着他们来了。把齐岫玉摘出来,脏水都引到自己身上,估计李惑再狠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只是禁足废黜。她蛰伏起来,没准还能在众人视线之外,干更多的事情。
啧。
梅瑾萱心里懊恼咂舌。
但事已至此……
梅瑾萱对李惑眨了下眼。
她相信李惑这种满身窟窿眼的,总会有办法的。
李惑无奈一笑,但可以看出这笑容更深处地跃跃欲试。
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无法忍受自己的权力被人算计。
两条毒蛇相视一笑,不用多说,一切谋划尽在不言中。
不论怎样,这么多年,两人默契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