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晚说着将面皮和假发收进布条卷在自己腹间,走近窗边往外看。
“接二连三的摧残,往后还不知会怎样呢,我徐家威震这山这海数百年,这回算是到头了。”
两人跨出窗户,借助屋边的烟囱坠下身子,跳落地面,经过一些杂乱搭建的棚户屋,向镇子里摸去。
这会儿,在徐家湾被日军架空了势力,也被捣毁了地盘的万从,照旧坐在屋堂里一面屏风下的太师椅上发呆。
原以为靠着日军的撑腰,他可继续在这地头呼风唤雨,变本加利压榨人们的血汗钱。
那料鬼子剥夺他的势力,削去他的商会利益,成立专事的部门接管这里的码头渔市和商业,只留了些个下三滥的档子给他维持生计。
可是这里的人口连番遭受打击,没有了人,还有鬼光顾他的烟档赌摊的。
没了人气,没了威严,这会儿连灯光都觉着膈应人,所以厅里只亮了盏油灯在桌子上。
万从在桌上拿起杯子喝下一口茶,啐出茶根儿,低声咒骂了一句。
“曾主宰着一方霸业的商会长,这会儿跟条落水狗一样气得瑟瑟发抖,你就是喝下顶级龙井,也是没味。”
暗处忽的传出说话,万从咋一听见,身子微微颤了下,强忍住镇定,看了眼走出来到他隔桌坐下的一个黑衣人,头上的帽子压住半部分脸。
“您打多久没在我这露过脸了,还记着我这条落水狗呐?”万从从茶盘处拿起一茶杯放到来人桌边。
“他娘的,我想杀个人,可到处没寻着,就想过来这边瞅瞅,顺道来见下万爷您,就是走得急了,忘记备礼的。”帽沿压着脸的人说。
“说这话呢,咱还能受得起?眼巴下是条被人踩在地上的死狗,翻身别指望了。”万从给人杯子里倒上茶水。
“前些日子我撞着个掐命子的,拿我八字一算,说我时运到头了,叫我赶紧结了这里的老底,寻一清净地儿栖老去,我听着是一点儿脾气也没,这人要是时运背,听到的说话都赶趟儿。”
戴帽子的扭头朝万从窥一眼,道:“您也别怪我赶趟,我也劝你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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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吴爷身上那枪孔儿,多早晚也得出现在我身上?”
“要不是,你以为鬼子会罩着你?”
“我去他娘的!”万从猛的将手上的茶杯摔在前面的地上,吓得厅堂外一候着的下人跑了进来。
这一摔,应是表示对鬼子的气愤!
“去去,没你事。”万从向下人挥手,跟着看向身边的人,低声道:“莫非彪爷您是来寻那三千块大洋?那三千块大洋还敢跑回这来?”
“我就说嘛,万兄你还不是以为鬼子这棵树下好躲雨,劝你别存这念想,信那算命的话,鬼子都被搅得焦头烂额,七荤八素的,那天让三千块大洋记起你来,可就走不脱了。”
“说得容易,我多少老本握在鬼子手上,就出处院子里的大部分房子给霸着作了仓库,就开头给了点租金,后来屁儿都没响一个,还有我的码头,货船也被征用,鬼子说要给我分红,去他娘的,你能指望黑心的人有红分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