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不太习惯有人看着我睡觉哎。”
某虎子嘴上是那么说,结果洗漱完之后光速上床,头发都没干透,就已经开始打起含糊的呼噜来了。
说到底,虎杖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高中生。
哪怕身体再怎么强悍,经历了一天世界观的剧变,这会儿一放松下来,也是累得不要不要的。
坐在一旁高脚凳上的神宿看了他一眼,也松去挺直脊背的力道,往后靠上了椅背,闭上了眼睛。
一片血色的世界里,宿傩忽然感觉到什么,眉头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神宿站在血色的池水里,仰望着那躺在骨头山上,身穿白色和服的熟悉身影。
这会儿宿傩是背对着他的,他可以看到那白色和服腰间黑色的系带,还在背后扎了个非常可爱好看的蝴蝶结。
神宿一下子笑出声,低低喊了一句:“宿傩。”
宿傩死死压着那股强烈的想要坐起身看他的欲望,依然躺着不动。
血色空间里静默了片刻,半晌后传开一声无奈的叹息。
宿傩清晰地听见脚步淌过水流的声音。
那人一步一步踩着满山的牛头骨,直到走到他身旁,慢慢坐下。
清朗的声音里染上一点怀念的怅然:“你还是老样子啊……”
“每次说好等我,自己就偷偷睡着了。”
宿傩猛然睁开眼眸,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肆意钻动着,难受得惊人。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个千篇一律的血色世界。
他好似——被松动的记忆迷雾吸了进去。
此刻的他身下不是硬得硌人的骨头山,而是柔软暖和的床榻。
他甚至能感受到指尖捏着的被子,感受到那柔滑的触感,感受到自己这具身体酝酿了许久的困意。
他什么都能感受到,却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动作。
就仿佛灵魂待在虎杖的体内那般,现在的他就相当于待在记忆里的自己体内。
小主,
床榻边安静地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声音也模糊得像是沉在深海里。
“想吃什么?嗯?”
片刻之后,他听见自己压抑着睡意的命令:“我要吃玉子烧,你去给我买。”
说是命令,语气却软和得像是一个请求。
自认霸道猖獗的宿傩看着这一幕,却难得沉默了,没有对这副模样的自己发表任何意见。
那模糊的人笑着应下:“那我去去就回……”
“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静静当着旁观者的宿傩听到这句话,全身忽然被一股莫大的恐慌包裹。
他看着那模糊的背影渐行渐远,心头即将失去重要之物的破灭感越来越强。
他极力想突破这具身体的束缚,冲上去拉住那人的手,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眼前,记忆中的自己也缓缓闭上眼睛,周围陷入一片无垠的黑暗……
宿傩猛地坐起身来,看着眼前熟悉到骨子里的血色世界,颤抖着双手深深喘息,捧住脸颊不住揉搓着。
似乎这样就可以将那股头皮发麻的心悸感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