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座门神,右边嘴巴微微张开、左边嘴巴紧闭,像不像五十音中第一个和最后一个的嘴型?”她掩着嘴笑着说。
这么一说,久保正子也觉得有点像,点点头后问:“是有点像,你怎么想到的?”
“随便想到的。”她又小小地撒了个谎。
“再向西就是お水舍了,在正殿前东侧。看到那座石雕的龙神像吗?有水从口中流出的喷水池就是。不过,洗手之前最好先去买香,在正殿西边的授香所买,这里的香,每束都会印上卍字记号呢。”
“那里,先去买香,再来洗手。”久保万里子巡视了一眼,指着某个方向,对着自家母亲说。
“你来之前查过攻略了?怎么这么熟悉。”久保正子一边走一边问,不知怎么总觉得大女儿今天有点奇怪。照理,来到一个陌生地方,女性总会有点小心翼翼,但这次从进来就察觉不到女儿的谨慎,反觉得胆气很壮,也非常有主见。
“是啊,查过了。”她继续小小地撒了个谎。
自助投币买了香后,回到お水舍洗了手,两人来到正殿前的香炉,点燃后插入,默默祷告,结束后将香燃出的烟往身上拨拉,久保万里子又悄悄拿出自己的Fan club会员卡,伸到香炉上的烟中熏了下,心满意足地放回口袋。
“下个月说不定就能接到抽选募集的电话呢。”她幻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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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香后去本堂参拜,参拜之后是求签。
“转个身,刚才走过来的宝藏门到本堂的参道两侧就是求签和许愿的地方,自助投币抽签,每签一百円。浅草寺的签和平安时代一样,百分之三十是凶,有人连续五次抽到凶。不过,久保的行运一定会很好,肯定能抽到大吉。如果抽到凶,也没关系,不是永远不行,只是现在不要去做就是了。把签纸系在结签诗的架子上,再参拜下观音,就能留下凶运,平安回去了。”
“呸、呸,前辈乱说呢。”久保万里子心里微笑着说,跟着母亲来到求签处,诚心祈祷了下,投币后摇动签筒,抽出一支签,再打开与签号相同号码的抽屉,拈出一张签纸,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睁眼看去。
“第二十八签凶。”
她心一沉,再看签诗,写的是:意速无船渡,波深必误身;切须回旧路,方可免灾迍。翻过来再看解曰,视线直接落到右侧的“结婚、付き合い(交往)”上,一个大大的“恶”字顿时冲入眼帘。
看到女儿面色不好,久保正子看了一眼,宽慰道:“没事,签纸留下就可以了。”
久保万里子勉强笑了笑,心中忐忑不安,有心拍张照片给那位中国语专业的前辈看,请他帮着找出让自己心安的解释,就取出手机解锁,将语音聊天的界面切换到对话的界面,正要点击传送图片的按键,忽然发现位置分享的小地图上,对应自己和林真秀的那两个点紧紧贴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前辈也在浅草寺,就在我身边吗?她吃惊地想,之前觉得定位太精确的感叹,还有前辈为什么知道正殿前人很多的疑问一瞬间有了答案,喜悦、生气、疑惑、不安涌上心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种复杂情绪的推动下,久保万里子猛地抬起头,向四周望去,但秋分の日来浅草寺参拜的人实在太多,密密麻麻,难以计数,只能看到身边一两米的人,超过一点就完全看不到。
“母亲在这里等我,我去挂签文。”她唯恐自己的异常被久保正子发现,扔下这句话后,匆匆离开参道。当背对着走开一段距离后,立刻在IM上急速打字,发出询问,“前辈也在浅草寺吗?”随即盯着手机屏幕看,眼睛眨都不眨。
消息发出的瞬间从未读变成已读,但回复迟迟未至,耳塞中也静静地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当慢慢蹭到结签诗的架子前时,她不得不放下手机去系签纸,等系好后再迫不及待地去看,期待的回复依然没有出现,位置分享的小地图上,两个小圆点却已明显拉开了距离,代表林真秀的那个点还在不断向着浅草寺正门方向移动,间距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大。
久保万里子的脚条件反射地微微抬起,又颓然放下。浅草寺中,参道街上,足有上千人,不想见,就一定找不到。此刻,她的心很慌乱,疑惑也越来越强烈,不停地问自己,前辈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知道我发现了,又要离开?
签文上的“结婚、付き合い:恶”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在脑海中,她甚至开始胡思乱想:难道前辈看到了签文,觉得要“切须回旧路”,所以不愿相见吗?
看着代表林真秀的小圆点逐渐远去,毫不停留,无论IM上还是耳机中都迟迟没有回复,她情绪低落地关闭手机屏幕,回到母亲的身边。
久保正子见女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以为是抽到凶签影响了心情,连着宽慰她,却不见效果,就提议回去。久保万里子此时脑海中空荡荡的,什么事都兴致索然,也就表示同意,都把系好签纸后,还要再参拜一次观音,才算是把厄运留下的规矩给忘记了。
沿着参道走出雷门,两人又一次踏上仲见世商店街。虽然这条街还是那样热闹,那样有趣,但她来时吃着冰淇淋、萩饼,看着各种小物件的好心情并没有回来,直到耳塞中忽然传来林真秀沉稳的声音才发生改变。
“点坐标轴,r,12米,θ,60°。”
久保万里子条件反射式地抬起头,向着坐标点望去,看到在她买过冰淇淋的那间小店红色马赛克柱边,一名穿着灰色修身西装的年轻男子正扭过头来,带着淡淡的笑容,与她视线相交。
她的心情蓦然开朗,脸上表情也由阴转晴。
“久保很棒,极坐标考试肯定能得满分!”耳塞中继续传来林真秀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心情也越发愉悦。
她继续向前走着,视线像是雷达的扫描线那样一点点顺时针方向转着,牢牢盯着那个不动的点,直到越过0°极角,才正过头,直视前方,忍住扭头回望的冲动,不让母亲发现自己的异常。
回程和来时一样,闲庭信步一样向着莺谷方向漫步。虽然耳塞中再也没有传来声音,但久保万里子不时取出手机,看着位置分享的小地图上那两个一直保持着等距离同步移动的小点,感到无比满足。
黄昏时分,久保母女回到住处,久保正子收拾了下去准备晚饭,久保万里子坐在矮桌边,拿着一本书装作在学习,但视线一直落在书边的手机上,盯着位置分享的小地图看,看着代表林真秀的小点向着西南方向移动,逐渐移动到莺谷站,然后停下不动。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向着车站方向眺望。正在西沉的落日洒下金黄色的余晖,江户下町时代的各种民居沐浴在彩霞里,清凉的晚风送来嘈杂又令人心安的市井人声。隔着很远,她看不到莺谷站,却能想象那个身影从容地从站前街走过,进入车站的的模样,又不觉想象自己和那个身影一同从车站中出来会是什么画面。
该是一边紧贴着漫步,一边窃窃私语吧。从站前街到住处,可以说十几分钟的话呢。只是,在她幻想着这幅场景时,站前街那此起彼伏的粉红色灯箱不免也出现在脑海中,这让她羞红了脸,噔噔噔从窗边跑回矮桌边,拿起书,继续装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