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的,放心,明年一定带你去。”他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许下承诺,也确实能承诺——再过几天,由国际交流基金亚洲中心赞助的东京国际电影节就要开幕了,他作为日本对中国电影出口项目的主管已确认会参加,诸多工作中有一项是作为政府主管部门的代表,参与东京国际电影节和上海国际电影节将影展项目拓展到电影节之外的合作沟通,会和夏雯傅见面,届时顺手要一份邀请函很容易。
小主,
“嗯。”卫藤美彩放心了,温顺地应了一声,不再克制开心的情绪,牵着林真秀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闭上了眼。这又让他想起那天晚上的细致体贴,宛若妻子一般,心越发柔软了。
只可惜,第三部与第四部之间的休息时间只有半小时,过了一会儿,两人只能依依惜别,送走卫藤美彩后,林真秀怔怔地回味了她的宜其家室之后,狠心打断回忆,叹着气,开始打第二个电话。
铃声响了一下,接通了。
“林?”一个既慌张又欣喜的少女娇嫩声音传来,分外可人,但在已经制定好计划的冷酷官僚耳中,却是发令枪扣下扳机的信号。
“是我。”林真秀应了后,不等对方说话,用没有情绪起伏的低沉语调道,“我在幕张,你今天握手会没开第五部吧?等会儿第四部结束,可以向运营打个招呼,出来一起吃个饭吗?我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这是他第一次发出一起吃饭的邀请,本该令人高兴,可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后,传来的是小心翼翼的声音,“想聊什么事呢?”
他没正面回答,而是道:“中间休息的半小时有点短,说不完,而且握手会那么累,也该好好休息下,所以,如果能一起吃饭,就见面再说吧。”
电话那头也只能应了,“只要第五部结束前能回去,应该没问题。”
“那就等会儿见了,我找好地方给你发定位,你过来就是。”
“嗯,等会儿见。”
挂了电话后,林真秀怀着愧疚离开了1号馆,先是在附近办公楼里的咖啡厅坐了一会儿,处理点公务,等时间差不多了,来到展馆东侧一家名叫玄海的日本料理餐厅,要了一间小包房,点了菜,然后将餐厅地址和包间号、定位发过去,开始静静等候。
大约18点半左右,包间门被轻轻敲响,在他的“请进”声中,一副怯生生模样的堀未央奈斜挎着个小包走了进来,低声招呼了下,小碎步慢慢来到桌前坐下,又像是生怕打破玻璃瓶那样小心地拿下挎包,放在身边。
林真秀一直注视着,这时开口道:“想着能让你早点回去,就先点了菜,要是等会儿不合口味,和你先说一声对不起了。”
“哦。”少女乖巧无比地应了一声。
“说起来,从一月认识到现在有十个月了,还没单独一起吃过饭呢,今天也算补上吧。”他像是在回忆,停了下再道,“二月底,你找我,说想学屠龙术,三月初开始给你上课,到现在也有半年多了,一直没测试过你学得如何,今天就给你出个题目,来回答下怎么样?”
“哦。”对方还是很老实的应道。
“你不是下午守在展馆的小会议室外吗?假设我和你以为的某人在里面,请用矛盾论来分析下你那时面临的矛盾。”他平静地问,似乎这个问题和自己毫无关系。
堀未央奈有些坐不住,下意识地挪了下屁股,懦懦地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他也没逼着一定要回答,而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矛盾的斗争性是绝对的,必然会从平衡走向不平衡,直至质变。那么,如果下午你发现我和你以为的某人一起出来,看到的情况是你猜测的几种可能中最不能接受的那一个,矛盾因此出现激化时,你如果不想放弃,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引导质变后出现的新矛盾有利于你呢?”
少女还是沉默着,无言以对。
“好吧,既然你不回答,我来替你回答,如果说的过程中你觉得哪里不对,可以打断我。”
等了下,没见到有异议后,他继续道,“其实,守或者没守在小会议室外,面临的矛盾都一样,就是你想控制我的需求与缺乏控制能力之间的矛盾。”
堀未央奈不安地扭动了下身体,眼神里透着担忧。
他视若无睹,接着道:“那么,怎么才能当矛盾激化时,质变的结果有利于你呢?假设你想控制我的需求不变,就需要提高对我的控制能力,能达到可以迫使或诱使我依照你的意愿行事的程度。当然,在原有控制能力不变的情况下,将我削弱到能被同样控制的程度也行。”
“那么,你觉得应该怎样才能做到?”问完后,他没有再继续说话,包间内静了下来。
少女难以承受这凝滞的气氛,低下头,紧接着,眼泪一滴滴落下,啪啪啪地打桌上,溅出小小的水花。
“能回答吗?”他心很疼,但不得不继续逼迫。
“林的意思是,我应该放弃吗?”堀未央奈低着头,哭着说。
“当然不是。”他赶紧说——醋性子是要治一下,免得总是为此头疼,但绝不会因此放弃这份宛若初恋的感情。
“可是,我不可能有控制林的能力啊。”少女抽噎着说。
“把手伸出来。”他没回答,先是这样说,然后也伸出手,握住对方乖乖地伸出的手,这才继续道:“你没有理解什么是控制能力。”
“来,抬起头,看着我。”等堀未央奈抬头与自己对视后,温柔地说,“控制的本质是通过正向或负向满足被控制对象的需求来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地位、身份、财富、武力等只是手段必须的前提,但不是手段,更不是全部。”
小主,
他举了个例子加以说明,“例如,资产阶级能控制无产阶级是因为他们由于占有生产资料,能满足无产阶级出卖劳动力,换取生活资料的需求。”
为了这个笨蛋更加容易理解,又以乃木坂46的运营和成员来举例,“你们成员为什么不得不听运营的话?因为运营掌握了所谓的资源,你们听他们的话,就能得到选拔、外务,获得名声与收入。如果不听话,就会被剥夺出镜的机会,失去这些。”
“所以,你首先需要考虑的是我对你的需求是什么,如果可以比其他人综合下来更能满足我的需求,那么你就得到了控制我的能力。”
他紧紧握住少女的手,诚恳地说,“贾科莫·卡萨诺瓦在他的自传《我的一生》中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是,如他所言的话,爱情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不想看到我的爱情暴尸街头,一次都不想,所以,我就自私地抱着多点准备,多点选择,可以挑一个最合适的,有一段能走向婚姻的爱情这个想法了。因此,很抱歉没能让你安心,对不起。”
“不要这样说,林。”堀未央奈眼泪不再落下,抿着嘴,想了下,然后问,“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爱情是双向的,我会竭力让你看到我能满足你对婚姻中一些需求的能力,也希望你能让我看到你在婚姻中可以满足我需求的能力。在彼此都觉得只有对方才能满足之前,不要激化矛盾,直至矛盾中对自己有利的部分足够多、足够强大为止。”
“比如?”少女迫不及待地问。
“卫藤也知道我今天来握手会了,你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吗?”
“怎么做的?”堀未央奈有点不情不愿地又问。
“什么都没做。”他给了个令人意外的答案,“这次是,上个月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