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世存把杨天放了下来,双手扶着膝盖,大口的喘气。
落地的杨天快速跑到拐角处,双手扶着墙,微微露出头,向父亲那边张望着。有那么一瞬间,他梦幻的看见,父亲坐了起来,朝他微笑,向他走来……
潘世存以为他又要跑过去,顾不得气喘吁吁,就要去抓他,看见他停下来,才又放心的在那大口喘气。
看见杨天泪眼婆娑,双手狠狠扒着墙,眼睛透漏出一股隐忍与憎恨,嘴唇都咬的发了白,毫无血色,这才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啊,就能如此,潘世存不禁暗暗心惊,这小子不能留,日后必成大患。
装尸体的板车满了,几名士兵托起板车,嘎吱嘎吱的往杨天的反方向走远了,背影逐渐模糊,直到消失在了街角的拐弯处。
杨天擦了一把眼泪,鼻子一犟一吸,收起了拉的很长的鼻涕,回过身来,目不斜视,把潘世存晾在一边,独自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那种隐忍与决绝再次震惊到了潘世存,见走远的杨天,他只得快步追上去。
有那么一瞬间,潘世存内心有了丝丝不忍,一个十多岁孩子,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亲人近在眼前,却又不能上前“相见”,是有点残忍。
他两步撵上杨天,把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想安慰安慰他。却被杨天厌烦的躲开了,潘世存自找没趣,又落下两步,跟在了后面。
这个念头在潘世存的心里只是一闪而过,接着又被找到枪谱,毁灭杨家的念头盖了下去。他的嘴角不露声色的显出一丝邪恶的微笑。
杨天目不斜视,低头快速的走着。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样走着。
走过两个长街,拐过两个街角。
就到了杨天家。
杨天远远的就望见了,望见了院中那棵柳树,他的心一下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他想起多少个炎炎夏日,父亲坐在树下品着茶,他偎依在母亲怀中,听蝉鸣虫叫,一把蒲扇轻轻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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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房子已不复存在,只有断壁残垣静静地伫立在那,留给杨天无尽的遗憾和无法磨灭的伤痛。
二人来到院子中间,杨天环顾着四周,迟迟没有动,潘世存有点着急,却又不敢催促,他知道杨天在睹物思人,虽然他无法感同身受。
小孩子的脸,六月的天,他不敢催促,还怕万一小杨天再变了脸。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他只能无声的的站在那,任由思绪在小杨天的心里翻江倒海。
潘世存表示安慰的过去拍了拍杨天的肩膀。
他终于动了,潘世存在心里嘀咕着。
杨天找到了他平时玩土的那把铲子,来到柳树下,轻轻的挖着。
“轻点,别把书挖坏了。”潘世存感觉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却还得使劲压着。
一铲,两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