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四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人情世故半点不懂,至少先送礼,打好关系,鞍前马后一段时间吧?
估摸书院都没这么上过,只识得几个大字。
“咦?寇壮?”梁渠往后翻,又瞧见一个熟人,“那个天生壮骨的大高个?”
“正是。”
李寿福清楚梁渠与寇壮间的渊源。
一个天生半武骨足够引人瞩目,稍微打听不难知道曾经的比武切磋一事。
“此人是清缴鬼母教后加入进来,据说马上要破四关,人手紧缺下倒让他混了个河长。”
梁渠纳闷。
冉仲轼咋安排的,小半是“熟人”。
不会是觉得事先熟悉,工作起来会方便许多吧?
除去这几人,剩下的大多没听说过,过半户籍是军武籍,想来是从军汉里选拔,和梁渠要求的一样。
梁渠把河伯河长的名字记在心里,合上册页:“成,我收到了,有劳李主薄大雨天特意跑上一趟,下回让李立波和陈杰昌跑腿便是。”
“梁大人客气,淋些雨算什么,大人每日奔波大泽,小功数目冠绝同品官员,方是真辛劳。”
“咳咳,我听说岳龙大哥前些日子跟卫大人吵过一架?”梁渠咳嗽两声,主动岔开话题。
“确有此事,倒不是大事,只是意见上稍有分歧……”
二人攀谈过一阵近况,李寿福主动提出告辞,梁渠挽留不得,让范兴来相送。
等牵马出门,李寿福带上斗笠,跨出门槛,顿觉一阵酸痛顺沿脊椎骨往两侧蔓延。
李寿福讶然。
自己面对梁渠时,竟有意无意地躬着身,此时出门方才轻松下来。
“不得了啊。”
不过半年。
初时李寿福尚能平等相谈,时至今日,竟感受到年轻人威势之重,不自觉地弯腰躬身。
李寿福抬头望天,雨沿着竹编的斗笠边沿汇成一道滑落,渗进蓑衣的缝隙里去,黏住几根长桔梗流到地上。
倒是福气。
李寿福每天早晨起床,一定要先背诵一遍《官箴》。
为官者,为清廉、为慎独、为勤奋。
圣人书上说,知道这三件事的,可以保住官位,可以远离耻辱,可以得到上面的赏识,可以得到下面的援助。
但真的遇上麻烦,能靠三者保全性命吗?
父亲兢兢业业半辈子不出差错,仍是个小小典簿,如今换到他,连帝都里都待不下去,不得不外派到小小的乡县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