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复持起他的金丝雕弓,这回不再是空挽弓弦,取了一支箭矢搭上,说道,“此战胜否,且看吾箭。”张弓而射,箭如流星,在林木的枝叶间穿过,正中三十余步外,林子最边缘地方的一棵杏子树,弓是强弓,箭矢劲足,射入树干数寸之深,使那树干晃动,落下了一地黄杏。
王伯当高声大笑,赞道:“明公神射!”与李君羡、常何说道,“李兄、常兄,等张须陀部被翟公引到,俺愿与两位贤兄比上一比,看看谁的斩获最多!庆功宴上,输者罚酒三碗,可乎?”
田茂广、张仁则、李士才三人,虽李密手下的武将,但三人实亦士人出身,非以勇武见长,故而王伯当没招呼他三个,而只向李君羡、常何发起了挑战,邀请他两人来打这个赌注。
说来李君羡、常何也算半个老乡,李君羡的家乡汝州,即现之襄城郡,此郡在荥阳郡的南边,与荥阳郡接壤,两人家乡相距只有一二百里远。并且李君羡在另一方面,和常何也类似,便是他也是前不久才投到李密帐下的,听说李密和翟让等下了荥阳,他专门赶来投从了李密。
李君羡、常何两人,与田茂广等不太相同,他俩都是地方豪强的出身,自身俱有勇力。
当下闻得王伯当的邀赌,李君羡、常何并皆应道:“君令下,我二人敢有不从?愿与君赌之!”
杨得方、郑德韬等尽管都很担心,俱已怀怯意,然见王伯当、李君羡、常何此般豪情,却是也不好再进劝李密,劝李密好好想想,再做要不要照原计划出战的决定了,只好听之而已。
较以杨得方、郑德韬等,房彦藻倒有些胆气,他抚须笑道:“恨俺无杀敌之勇,不能与君等打这个赌注了!不过等这场仗打赢,庆功宴上之时,俺愿为斩获最多之君,敬酒三杯!”
李密的笑声、瞻顾越发从容,但从他明亮的眼眸中,李善道却看出了一点狠绝之意,——李密,在翟让部可能已经“真溃败”的情况下,对这场仗能否打赢,他看来实际上也是没有把握的,但他胜过杨得方等的地方在於,他敢破釜沉舟,拿自己的性命和千余伏兵的性命来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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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紧张,李密的军令已下,王伯当的赌注也已被李君羡、常何接受,王伯当等将遂即向李密行个军礼,各往本部而去,李善道亦赶回本部去也。
到了本部驻地,高丑奴取来铠甲,帮李善道披挂。
一边张开手臂,由高丑奴给自己披挂铠甲,李善道一边向聚集了过来的秦敬嗣、王须达、陈敬儿、季伯常、高曦等简短明了地令道:“翟公所率之我军主力,已在北撤,快则半个时辰,迟则一个时辰,必即能到此地。李公已然令下,命诸部做好进击之备。兄等可速集合部曲!”
随着李善道这简洁短促的命令,紧张的气氛立刻在王须达等中间弥漫开来。
秦敬嗣咽了口唾沫、王须达尽量地稳住神情、季伯常深深地呼了两口气。
高曦问道:“敢问郎君,翟公部之此北撤,是佯败还是真败?”
“李公说的好,翟公败不败,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伏兵於此,张须陀之所不料也,定能打张须陀一个措手不及,获胜何难!”李善道环顾诸将,说道,“有道是,‘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诸兄,咱在林子里已憋闷了两天了,鸟都快给老子憋出来了,取胜克敌,如今终於到了眼前,还等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两军相逢勇者胜’!他妈的,等会儿张须陀部到了,我带头,你们跟着,咱并肩子杀出去,干他娘的!砍了张须陀的狗头,换咱兄弟大大的功劳!”
陈敬儿重重地拍了下大腿,呲牙笑道:“好!砍了张须陀狗头,换咱兄弟功劳!二郎这话,听着就提劲儿!就这么干!咱兄弟们并肩子上,老虎也打死了,况一个张须陀?干他娘的!”
高曦听出了李善道话里没说到的意思。
李善道未有正面回答他的问话,这也就是说,翟让所率之主力,有可能是真的溃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