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商宴神色惶惶，发丝散乱在肩上，他衣衫凌乱地躲在床榻上的角落里，手上攥紧一个烛台胡乱地挥舞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殿内惶恐不安的宫人和太医，不让他们靠近自己半步。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药给他喂进去！”

柳后站在不远处，一双凤眸冷冰冰地盯着床榻上的人，眼神里的不忍闪了又闪，终究被一丝狠厉掩下。

“宴儿别怕，母后在呢。”

柳后挥手屏退围在他四周的宫人，从太医手上拿过药碗，缓缓走到他的床榻前，站在那儿耐心地哄着他：“宴儿，吃了药病就好了，你要乖一些，过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温和，像是他们母子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龃龉。

然而……

商宴的目光在碰触到她手上的药碗的时候，有一丝清明转瞬而逝，快到让人抓不住。

接着寝殿里的人就看见他们的二殿下‘噌’地一下蹦起来，情绪激动地打翻了皇后娘娘手上的药碗。

“不，我不吃药！你们要害我！”

商宴满脸惊恐地钻进被子里，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怪物，有怪物要杀我，有怪物要杀我……”

眸子瞬间一沉，柳后看着商宴的样子，眉眼间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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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有大胆的太医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小声说道：“娘娘，殿下这种情况…总得让殿下把药吃下去才行啊。”

“本宫难道不知道？”

柳后白了太医一眼，冷哼道：“可你也看到了宴儿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你身为太医怎么连宴儿到底得了什么病都查不出来？本宫留你们有什么用！”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太医吓得连忙跪下请罪，额头上更是冷汗涟涟。

寝殿内气氛降至冰点，就在此时掌事女官步履匆匆地走进来，附在柳后的耳边私语了几句。

“你可确认？”柳后问道。

掌事女官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说道：“太后身边的兰秋姑姑已经快到门口了，娘娘…殿下他……”

女官说着往商烬那儿瞅了一眼，于心不忍道：“奴婢担心那药的剂量是不是下多了，毕竟是第一次用……”

“住嘴！”柳后冷斥。

女官赶紧跪在她脚边，磕头认错。

“这件事永远烂在肚子里知道吗？”

直到掌事女官战战兢兢地使劲点头，柳后才缓了神色，她示意女官站起来，低声道：“去把东西收拾干净。”

“诺。”女官应了声，又像来的时候一样，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须臾间，寝殿里只剩下垂首跪地的太医们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恰好这时，兰秋也带着太后的懿旨走了进来。

“太后懿旨——”

柳后看着兰秋打开懿旨，她缓缓一笑，跟着跪下：“臣妾接旨。”

—————

兰秋是带着方太医一同回到宣慈殿的。

宣慈殿内，太后正品着新上贡的清茶，脸色沉静地听着兰秋将长华殿的事情一一回禀。

末了，手上的茶杯被轻轻搁置在案几上。

太后抬眼看向方太医，轻声道：“方太医，你怎么看？”

方太医皱眉沉思了几许，才谨慎答道：“回太后的话，依臣拙见，二殿下这病不是什么魔怔了，反而像是中了某种毒而牵扯出的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