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的各大府司都打听了没有?”
“还有哪里没找过?”
陈庆有种莫名的预感,就田舟这种老实巴交的性子,根本走不远,一定还留在内务府的某个地方。
“都找过了。”
“还有……冶铁司新设的工坊没去看过。”
杨宝迟疑了下,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就没错了。”
“田师兄一定在那里。”
“可有哪座工坊最近有不同寻常之处?”
陈庆转头问道。
“不同寻常之处……”
“有一座高炉三四天前刚刚点火,这算不算?”
杨宝底气不足地说。
“走,先去看看再说。”
夜色幽深,一轮明月洒下清冷的光辉。
万物消寂,唯有脚下的工坊还在热火朝天的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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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鸣的噪音如同琴瑟合奏,田舟禁不住用鞋底敲打着阶梯,应和其中美妙的节奏。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忘我时刻。
“田师兄,你可真会找地方。”
“侯爷,您怎么来了?”
田舟大惊失色,下意识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拉我一把。”
面对陈庆伸过来的手臂,田舟硬着头皮俯下身,把他拽到了高炉中间搭建的平台上。
“干嘛呢?”
“一把年纪学会离家出走了是吧?”
“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找你?”
陈庆大口喘着气,“你别跟我说是在这里看星星看月亮,烟又大又熏人,你也不嫌呛得慌。”
“咦,田师兄你不会想从炉口跳进去吧?”
田舟没想到会被猜中了心事,顿时又尴尬又难受。
“下官实在无颜面对侯爷,确实有过一死了之的想法。”
陈庆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是谁能逼得秦墨首席大弟子,太子殿下青睐有加的总督司、代皇家内务府府令寻死觅活呀?”
“蝼蚁尚且偷生,贩夫走卒照样惜命。”
“我看你就是吃得太饱,饿两顿什么毛病都没了。”
田舟委屈地差点哭出来:“侯爷,下官又惹下大祸,心中着实惭愧难当。”
陈庆按着他的肩膀,坐在落满粉尘的阶梯上:“慢慢说,你惹了什么祸?”
“莫非杀了人?”
“小事嘛,又不是没教过你,只管推到我头上。”
田舟摇了摇头:“侯爷可记得您的代郡旧部中,有一人名为毛三。”
陈庆回忆片刻:“有印象,但记不太清了。”
“他好像随李乙自谋生路去了吧?”
田舟补充道:“毛三开起了茶水铺,沾您的光低价采买了许多劣茶。又托人来我这里说情,借铁器冷却时的余温来烧水。”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每日所需的热水也越来越多。”
“从驴车换成了马车,从三百斤变成一千余斤仍不敷使用。”
陈庆忍俊不禁:“想不到毛三还挺有门道。”
“他在我手底下做个锻打工匠屈才了。”
“你二人往来甚少,莫非是他贪心不足,想借我之名给你找麻烦?
田舟苦笑道:“真是如此便好了。”
“今日毛三的家仆取水返回时,被内史府的衙役当场拿获。”
陈庆猛地转过头去:“你说什么?”
“内史府凭什么拿人?”
田舟叹了口气:“当时毛三的家仆呼喊挣扎,被路过的账房文吏遇到,便上前过问了几句。”
“衙役只说是上头的命令,他们奉命行事而已。”
“继续追问下去,便说是怀疑有人内外勾结,将皇家利益私相授受。”
陈庆立时警醒:“李乙恐怕也难逃此劫。”
“还有之前出走的那些人,都要受我牵累。”
田舟愁眉苦脸地说:“侯爷您顾念旧情,为他们行了许多便利。”
“譬如毛三用的热水,本来有些铁器锻打后,就要放在那里等它凉下来的。”
“利用余热烧水,冶铁司的工匠自己也在干。”
“但是毛三毕竟是外人……”
“还有李乙烧砖掺的矿粉、矿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等新炉全都启用之后,水泥工坊根本就用不了。”
“如今追究起来,全成了私相授受的证据。”
“下官记得还有一家做木凳、木榻的。”
田舟的笑容更加苦涩:“还是您的旧部和秦墨的再传弟子合伙开办,样式、工法全是照着内务府仿的,听说卖得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