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桌饭我可得提前预约下来。”
“好,一言为定!”
下午,省长带队,发改委,工信厅,环保厅主要负责人,连同金陵工业大学抽调一众冶金学家,组队去了秣陵。根据省长指示,沿海开发集团和江北钢铁集团也一同前往。
在路上,兴邦就在考斯特上开了一个小会。
“你们要考虑两个问题,一,如果德季芳的这个钢厂要被肢解了,怎么善后经济效果最优。第二,还有没有可能回旋的文章可做?”
余明心直口快。
“回旋,基本上没可能了,热油锅里的白条还有挣扎的必要么?”
李斯嘿嘿一乐。
“人家就是为了这根外焦里嫩的白条才买的酒。”
车上哄堂大笑。
到了秣陵迎宾馆,才知道上面的检查组也驻在这里。兴邦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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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巧不成书,拜访他们是方便了,抬脚就到。”
金陵地邪,刚说完要去拜访调查组,省发改委主任黄临就跑进兴邦的房间汇报。
“省长,程利副主任要来见你。”
“快请!”
话音未落,程利已经拎着一瓶董酒进来了。
“宗老弟,知道你来了,一起喝点。”
“哈哈哈,能喝你老程的酒可不容易啊,往常请你都请不到。不过,到了我的地界,得我做东!”
“酒我都拎来了,先喝几杯再聊。”
程利去有备而来,他摊开带来的几个菜,酱香蹄花,花椒狗肉,咸桂花老鹅,外加一份什锦菜。
“好家伙,怪丰盛。汉平啊,你招呼其他人去吃饭,让他们就不要等我了。”
“好!”
罗汉平赶紧找来两个玻璃杯和筷子,把小桌和椅子摆置好就出去了。
程利啪的一声拧开酒倒上。
“走一个?”
“走一个。”
“今天很惭愧,以前都是省里跑到我们那里批项目。现在我们跑到省里减项目。”
“既然你这么坦诚,给句痛快话,这个秣陵钢厂还有没有回旋余地?”
程利没有搭话,而是提了第二杯。
“以前,我上小学的时候,班级里成绩好的表现好的,给你发奖状戴小红花。成绩差的表现不好的就让你去教室门口罚站,甚至让你蹲马步。”
“哈哈哈,我从小就是学霸,没蹲过马步。”
“这次,跑不了你!”
“为啥就要揪着秣陵?别的地方也有类似的事件,甚至还有外资钢铁秒批的,我们就不行,就不能给个改正的机会?”
“很不幸,抓典型抓着你们了。你带了那么多人,明天去现场肯定有看明白里面道理的。来吧,几年不见了,再提一杯。”
“提!”
两个人酒量了得,因此一瓶酒只是麻麻嘴。
程利还要开第二瓶被兴邦按住了。
“行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意思都到了,改日再喝,到时我叫上志强一起喝个痛快。”
“你现在很难叫上他了。”
“咋的?”
“他又升了。”
“哈哈哈,他就是连升三级,也没资格在咱俩面前摆老资格啊。”
“你这话听着痛快。我走了,来你这里时间太长容易让人误会。”
“嘿,你这个老程。”
兴邦哈哈大笑,站起来给程利塞了一包马陵岩茶,说这玩意别看酽,解酒消腻。程利第一次没拒绝别人送的东西,拿过来放在包里,一摆手走了。
第二天,来到钢厂现场,兴邦把钢铁冶金专家李邦正叫到近前。
“你是我们省最杰出的冶铁专家,是权威,今天你带队看现场。”
“你让我来拍板?”
“到时你先说说看。”
先去高炉区,程利说这是国内最大的高炉之一,5500立方米的容量可以排到世界前四。
“关键他有两座高炉,足以傲视群雄。”
在120吨的电炉面前,李邦正差一点顶礼膜拜。
“这是我见过的,目前为止最先进的电炉,有了它,高端宽厚钢板质量就有了保证。”
“您不是我国电炉的奠基人么?”
“原理我搞的,这么大实物你不觉得震撼嘛!我们再去码头看看。”
专家就是专家,听到泊船码头有十四米水深的航道时,赞叹不绝。
“你这个德季芳,野心大的很来。”
“嘿嘿,世界上最大的船,我的码头直接能停进来,所以那些外国佬愿意和我签订长期铁矿石合同。”
“如果你的项目真成了,你就是世界首富。”
“我喜欢炼钢,这是我一辈子想干的事。”
登上了铁矿石的堆场,站在矿石粉山上,李邦正跟省长交底。
“省长,这个厂,我们省里得保!”
“理由呢?”
“德季芳这小子,天生的大亨,他的眼光,设备,技术,成本,都做到了世界顶尖,假以时日必将能做到世界第一。”
“那更不能保了。”
“你的话我难以理解。”
“如果,一个违规建立起来的钢厂真做到了世界第一,你让政府的脸往哪放?你置法律和规则于何地?!”
“这……”
“从内心讲,我也想保他,毕竟成长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不容易,也是从商海的血雨腥风中历练出来的。但是,我保不住!你看这长江水,浩浩荡荡不可阻挡。德季芳完了。”
德季芳爬上矿山顶,热的一头汗,他欲言又止。省长伸过来手时,他诚惶诚恐的握过去了。
兴邦紧紧地握着那双粗糙有力的手。
“德老弟,你呀,你呀,你应该在起高炉前来找我们,放着阳光大道不走,偏钻犄角旮旯死胡同。”
“省长,五月高炉就投产了,马上就能产生大量税费和效益,我愿意为秣陵为江南省的经济做点贡献。您看,这么大的项目能不能不拆掉?罚款我认!”
“哎,你想简单了,你至少犯了五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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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听其详。”
“一,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二,太鲁莽,法律意识淡薄;三,你太高调,不懂迂回;四,你太相信李争他们了;最关键的是你不懂政治!”
德季芳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越来越糟糕,他喃喃说道。
“政府说能动了,我才动的……”
“你说的是李争吧,这个人该开除了!论委屈,你老德委屈不小,但委屈于事无补!”
“省长,只要再给我三十天,我就能扭转局面。”
“我这个省长,缺的也是时间呐!”
在秣陵迎宾馆,省长召开了现场办公会。
“李争,你说说看,眼下最重要的那三千多户老百姓怎么办,他们有的还住在荒郊野外的大树下无家可归呐!”
“我还是建议让德季芳投产,至于投产,他就能产生税收,我们政府才敢垫资盖安置房。”
李邦正插话,“现在钢铁产业‘五个一’说法,生产1吨钢只需投资1000万元,100万吨的产能只需1年建成,1年就可收回投资,利润大的吓人。”
“李教授说的是产业经济效益,我们讲的是依法行政。虽说我们搞活经济讲究先行先试摸着石头过河,但是现在我们在逐步规范化,制度化,阳光化的法治化的政府运行历史进程中,一切都要讲规则,不能以不法换取利益,哪怕是税收!”
“你李争除了让钢厂违规开工没有别的法子了?”
“钢厂开不了工,我们见不到税收,垫了钱就是有去无回。”
“那你这个市委书记当初怎么敢让他一家伙推平了几千户的家园的!”
会场静的吓人。
宗兴邦缓缓说到。
“从今日起,你李争停职检查,秣陵市委书记一职务,暂由副省长余明同志临时署理,解决秣陵钢厂事宜。现在最首要的是让这三千多户居民有家可归!他们一日无房住,我宗兴邦陪他们一日同沐风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