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抱住她,但该死的自卑心让我不敢造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怀中的她哭泣,对于这样的自己,甚是厌恶,原来活了将近三十年,我是这样的没出息。
等杜莱优的情绪稍微平稳后,我开口道:
“几小时前我还是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大叔,一转眼,黑夜变白天,回到了大四这年。我经历了重生,你也一样,对吧,比我更早经历了重生。”
杜莱优依旧伏在我身上。
她抿了抿鼻子道:
“原来如此……你说重生,不对,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重生的一种吧。”
经她这么一说我反倒迷糊了。
根据各种细节,我猜想:过去的杜莱优在两天后的那件离奇事件中死亡,重生回到了七年前,度过七年后遇到刚好重生的我。又因害怕两天后那件离奇事件再度上演,她准备跳楼轻生。
一切顺理成章,于是说出刚才那番话。难道我猜错了?
我打算追问个明白,这时杜莱优又说:
“我出不去这大学城,只要越过界限,一条无形的界限,生命就会重启。这里,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与我们过往所熟知的世界不是同一个概念。即使不出去大学城外,每过七天我的生命也会重启,下一次重启的时间是两天后的晚上。重启,回到七天前,一直循环往复,就这样,我度过了七年之久。”
“…………”
听完这番完全超越我理解范畴的话,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这张笨拙的嘴,而是这副只有二十二岁的年轻身体。它颤抖着,以一种最原始、最直观的方式告诉我事情的不简单性。
七年,每隔七天轮回一次,细数得有四百多次啊,经历如此残酷的体验杜莱优居然没有疯掉,她的内心得多强大呀!
我也会掉入七天轮回之中吗?看来我并没有被眷顾,原以为迎接未来的重生,实质是死亡卑劣的枷锁。
杜莱优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安,关系转换,反倒安慰起我来。
“没事,姐姐在呢,我会教你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
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怎么地,我的心情竟放松下来。
“杜莱优,按理来说,我可比你大。”
“才不是。我的身体是没有生长,但身上流淌过的时间可不比你少。”
“行行行。”
虽然气氛难得轻松下来,但刚才的话题还是要继续的。
“七年时间你都是怎么度过的?”
杜莱优听后,脸色一沉,又重新抱紧我。
“这七年里,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实验上,各种各样的实验,得出的结论却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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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多”这词时,她微微摇了摇头,要不是她的头枕在我的肩上,还真察觉不到。至于字里行间中所蕴含的懊恼与不甘有多少,唯有纤弱身躯的她能够称量。
“日常人们的行动,说的话语都是一成不变,即使基于我的改变而造成的变动也微乎其微。无论是到达七天的期限,还是以何种方式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回到的起点不会改变。一成不变的日常,仿佛重复拍着同一部电影。”
她抬起头看着我。
“你们是我的寄托,我在等待着,等待着和我一样的人出现,希望能借此打破一些规律。”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如常地上课下课,以便观察,从不变中找异变,换作是我,我可耐不住这个性子,估计早崩溃了。”
“回归日常是实验的一部分,也是最后的实验。这个实验无趣且冗长,通过自身不变的情况下,观察周围人的变化,企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听到这,我大概明白了。
杜莱优不是因为害怕两天后那件离奇事件再度上演才准备轻生,而是为了强制重启时间,让时间回溯到起点,然后对我重新观察,试图找到有用信息。
她是在求生。
她的这种执行力与毅力,让我鼻腔瞬间温热。
“这个最后的实验,过去……多少个日夜了?”
“我只能说,我对你了如指掌。哈哈……”
杜莱优轻松地笑了笑。
“……能做的我都做了,我的时间已经停止流转,而你们的时间还在流逝,未来的某人或许会出现在这里,我这样期盼着,我这样日复一日地等待着,然后你就来了。”
“看来,实验成功了。”
“成功了。这是打破七天轮回困境的一个小小的迈步。”
杜莱优真乐观。或许我的到来根本不会改变什么。
“那……你还记得你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的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我是出事故了吗?我只记得在马路边,亮眼的车灯晃过,然后就到这里了。说来我出事故的时间好像就是每七天重启生命的时间。你的情况和我一样吗?”
看杜莱优说话的神情,不像在隐瞒,看来那件离奇事件并没有出现在她的七天轮回里,而她也彻底忘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了。
是创伤后的选择性遗忘吗?
不过,对她而言,不记得或许更好吧。
“嗯,原来世界的你出车祸长眠于未来了,我估计也一样。我来时的情况和你差不多。”
转念一想,感觉不对劲,我无奈地打趣道。
“你说‘盼着有人能来’、‘来的人是我太好了’,照你这么说,你是盼着我早些出事呀。”
“嘻嘻!”
杜莱优莞尔一笑,片刻后又一本正经地抬头注视着我说:
“欢迎来到七天游世界,请多多指教,成果同学!”
过去我常害怕直视她的眼睛,只因那双柳眉下的圆润双眸似要随时把人看穿,让我有种被窥视的羞意。不知此时的她是否看得出我刚才撒了一个谎。
一个以保护为由狠心撒下的善意谎言:
那件离奇事件的结局是肯定的,过程的认知却有所偏差。不是事故,不是意外,杜莱优,你,死于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