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儿正举着一把锃亮的菜刀,追着一只芦花鸡乱赶。
不甘心赴死的鸡见坛子跳坛子见花盆跳花盆见水缸跳水缸见人扑人。那鸡扑腾着翅子朝那丫头飞去,那丫头身体后仰,蒙着纱布的脸露出惊惶之色。那鸡咯咯叫着,以为死里逃生了,谁想那丫头却伸手拽住了它。
“我看你往哪里逃?”四儿举着刀,嘻嘻笑着望着那丫头手里的鸡,抓过那鸡便往案板上按去,举刀便来砍。
那丫头拉住他的手臂,捉过那只鸡,揪着鸡脖子,拔掉一绺鸡毛,拿过刀,拧着鸡脖子,一刀下去,鲜血直溅!
“嗬,你可以啊?高手啊!”四儿蹲在她面前,看她杀鸡像看一出戏。“你会做饭哦!”
“会一点点。”那女孩谦逊地道,头上飘着一朵鸡毛。
“小东西,你会做什么菜哎?”四儿突然对这个丑陋不堪的女孩来了兴趣,“我问你哦,有个客人,喜欢喝一口,喝醉了就发癫,吵着要吃什么菜粥,可变着花儿给他熬的各种粥他又不喝。”
“把酒戒了,就什么都吃了。”那丫头嗡声嗡气地道。
春儿端着一碗香浓的菜粥进了那间房,昏暗的房间,那人正倚在窗前,看花,赤足,披发,落寞无比。
“尊上。”那女人放下托盘,退至门边,躬身站着,“您请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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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闻到那道熟悉的味道,慢慢走至食案前,看着那青翠香浓的菜粥,慢慢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有鸡汤,有野菜,熬煮得稀烂。
“这粥谁煮的?”花雪月问。
“四……四儿呀!四儿那孩子最近厨艺大有长进呢!”春儿满脸堆笑。
花雪月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扇通往花萼楼后厨的门。刹那间,一股热浪夹杂着各种食材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锅碗瓢盆四处散落,炉灶里火焰熊熊燃烧,厨师们手忙脚乱地穿梭其中,切菜声、炒菜声、吆喝声响成一片。一个年轻的小厨子正满头大汗地挥舞着大勺,锅里的热油噼里啪啦地溅出,吓得旁边帮忙递菜的伙计连连后退;那边,几个大娘围在一起清洗堆积如山的蔬菜,一边洗还一边大声争论着什么,声音震耳欲聋。角落里,一只受惊的母鸡咯咯叫着,扑腾着翅膀想要逃离这喧闹之地。
一个小丫头抱着一堆劈好的木柴急匆匆跑过来,花雪月避之不及,那丫头一头撞在他身上,凌乱的柴火掉在他脚边。
“哎哟,小东西,你搞什么呢?还不给我收拾好。”荀大娘气得直跳脚。
“对不起啊!”那女孩一双白生生的手将那柴火叠放在脚边。白色面纱下一道长长的紫红的伤痕,触目惊心。
“爷,您怎么到这后厨来呀?这里乌糟糟的,您要吃什么喝什么随口吩咐便是了。”秋娘眼见这尊活菩萨居然钻到厨房来,又急又怕。
花雪月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大失所望。除了沾了一身油烟怪味道,一无所获。他怎么会幻想在这污七八糟的厨房能遇到那丫头。
四儿是个其貌平平的小子,满脸油光,贼眉鼠眼。
“今日的粥是你煮的?”他冷冷地扫了那少年一眼。
“是……是……小的煮的……”四儿低垂着头,不敢看那男人。
“不错,有长进。”花雪月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只荷包,拈了两片金叶子扔给那少年,然后捂着鼻子,逃也似地出了厨房。
四儿拈着那薄薄的金叶子看了又看,“是金子哦!”那少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喔,臭小子,你发财了!”秋娘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金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
那丫头把柴火堆在炉灶后的的墙角,灰头土脸地走了过来,“秋娘姐姐,柴都劈好了。”她站在炉子边,从铜壶里倒了杯热水,咕噜咕噜地喝着。额头上晶晶亮亮的汗水落在面巾之上。
小东西坐在炉子边的一截木头上啃着手里的青果,四儿看着她,她看那个人的眼神太不一样。
“喂,坐过去一点点。”四儿推了推她,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把手里的一片金光闪闪的叶子,放在她手里。
“不要!”小东西摇摇头,继续啃她的青果。
“你认识那位爷!”四儿问道。
小东西不说话,兀自啃她的青果。
“你这个人奇奇怪怪的。”四儿瞥了她一眼。
“小东西,把那盆里的鱼杀一下,快点儿。”荀大娘催死一样地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