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圆手缓缓指向广告牌上的爱尔兰海。
淡淡说道:“因为这个名字适合爱尔兰,我以后要住在爱尔兰,我要在爱尔兰海边买一幢白房子。”
这答案也是涟漪的。
那年,沈珠圆也问过涟漪一模一样的问题,为什么要叫玛格丽特,那时,沈珠圆怎么想都觉得涟漪不像是会喝孩子们血的玛格丽特公主。
这阶段,沈珠圆发现自己似乎总是套用涟漪思维去回应一些话题。
也只有在把自己代入涟漪时,她的说话语气才会带上一点点的情感温度。
换一种说话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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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款AI人格机械在人类世界呆得太久了开始尝试给自己升级,从而取得能正常融入身边环境的权限。
沈珠圆曾经尝试过,以声情并茂的状态,去回想从曼谷飞马尼拉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她的家,家人,朋友同学邻居老师,看过的漫画,热爱的篮球,和宋金拌嘴,和涟漪无数次骑车去上学放学的时光。
然而,不停在脑海里回闪的画面都像极了被嵌入四四方方的银幕里,一帧帧一幕幕在她眼前流动着。
而她变成了一名心不在焉的观众。
从前她总是会带很多猫猫狗狗回家,宋金曾说过,如果有“情感泛滥”这种病,沈珠圆绝对是病入膏肓那种。
彼时,沈珠圆虽不喜欢宋金的说法,但不能否认一点是,沈珠圆绝对是情感丰富那一挂。
平静无波看完那一帧帧一幕幕。
不该是那样的。
不死心。
沈珠圆在那个四四方方的框架里放入了羽淮安。
如果有刻骨铭心这类情感存在的话,那羽淮安于沈珠圆便是了,羽淮安是沈珠圆的一百个刻骨铭心。
沈珠圆十六岁就喜欢上了羽淮安,从喜欢到爱,直至登上那趟航班,直至她戴上眼罩,直至她把头抵在机舱时告诉自己就睡会儿,她依然爱着羽淮安。
沈珠圆对羽淮安的爱就像时间,永远在流动,永远奔腾不止。
离开曼谷前夜,沈珠圆对外号称是去参加朋友聚会,但其实她是去了羽淮安以前住过的地方。
那晚,她在那扇门外站了很久很久。
沈珠圆是知道了羽淮安已经不在曼谷才敢回来。
在伦敦,沈珠圆也尝试和几个男孩子约会,然后某天,她才发现那些和她约会的男孩子身上都有羽淮安的影子。
一号男孩有双像羽淮安的手,所以,她整晚盯着那男孩的手发呆,二号单纯是和羽淮安留着差不多的发型,她让他穿上白色衬衫,让他在她前面走着。
第三个约会对象是声音酷似羽淮安,于是她不停和他说话,不停让他说话,直到他问了她“你是不是那类很容易被声音迷住的女孩?”时,沈珠圆才晓得她都干了些什么。
每次通话,沈珠圆总和爸爸妈妈说“我过得很好。”
其实,不好,她在伦敦过得一点儿也不好,她去过伦敦塔好几次,那几次她都是看着塔下的水流发呆。
那个四四方方的框架里——
羽淮安给苏西阿姨念叶芝的诗,夜晚的紫藤花墙下,羽淮安告诉她“沈珠圆,别喜欢我。”流星雨来临的夜晚,羽淮安把手递给跌倒在草地上的她“沈珠圆,别消失。”
二十岁成人礼,停电,羽淮安以为她是涟漪,在黑暗中亲吻了她;香蕉厂里,巴基斯坦人的棍棒重重砸在她背上,大口的鲜血从口中喷出,好疼,妈妈太疼了,爸爸救我羽淮安救我,从抽屉里发现的水彩画里的女孩从沈珠圆变成了涟漪,怎么会是涟漪,怎么不是沈珠圆?泪水大颗大颗在脸颊上滚动着,最终幻化为她在湖边绝望的哭喊“好不了,回不去了!!”“羽淮安,我恨你。”
沈珠圆以为会泪流满面看完。
但没有。
她一颗心平静得很,眼角亦无任何泪水。
就仿佛在那个四四方方框架里,喊着“好不了,回不去”的不是她,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人物。
沈珠圆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她在冰箱里放过一个榴梿蛋糕,那是她用来准备庆祝“不再喜欢羽淮安”的蛋糕。
那天,沈珠圆走进了家甜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