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立刻明白过来,张皇后接下来恐怕是要放大招了。
郭贵妃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捉摸不透,只好道:“那是娘娘太疏漏了,连这样要紧的事情都不知道。”
张皇后不由轻轻一笑,道:“是啊,本宫一向秉公处理宫务,每日忙得团团转,自然是没有贵妃这样的好人缘……我可是听说,贵妃对谭氏颇有照顾,想必是从她那里知道了不少事情吧?”
郭贵妃听她提起谭氏,不祥的预感更甚,正要打断,张皇后已经接着说道:“陛下身边的人口风最严,太子与郡主又这般孝顺,自然是都不会做有损陛下名声的事情,这倒真让人想不清楚了,到底是谁传出去的……本宫记得,谭氏的老子是朝中御史,只是谭氏位份不够,不能时常与父母见面,不比营国夫人进出自由,能够与贵妃时常母女情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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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郭贵妃是清楚谭氏做了什么、让可以出入宫闱的营国夫人散播谣言,甚至和文官有所往来,故意让李时勉得知后参奏,栽赃陷害太子和顺德郡主,明显是一招借刀杀人。
郭贵妃脸色煞白,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只能立刻跪在地上,道:“陛下,妾身没有……”
朱予焕听她这么说,更觉得好笑。
这个时候将源头否定才是上策,直接说这件事不过是谣言误传即可,光说“不是我”有什么用?这不是中了张皇后的圈套吗?
不曾想朱高炽轻咳一声,道:“这查无实证……”
朱予焕知道他这是开始端水了,不自觉看向张皇后,只见她面不改色,似乎并不为朱高炽的含糊其辞而有所动作,而是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朱予焕。
朱予焕立刻明白过来,大声道:“什么流言竟然有损皇爷爷英名,依焕焕来看,那分明是谣言才对!根本就没有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呢!”
这李时勉到底在奏疏中提过,要朱高炽亲近太子,朱高炽这个皇帝在上,朱瞻基实在是不好说什么,只能避嫌,任由女儿来替自己发言。
只是他没想到,如今的女儿竟然已经能如此自如地应对这样的场面,只觉得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某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子,不免心下恻然。
得到满意的回答,朱高炽捋了捋胡须,神情有所缓和,道:“连谣言也能当真,这李时勉实在是可恨,亏得先帝在时对他颇有重用,如今为了给自己博美名,竟然胡乱生事。”
郭贵妃见状也见借坡下驴,附和道:“是呀是呀,若非李时勉胡言乱语,妾身又怎么会轻易相信这般荒唐的谣言呢?依妾身来看,这样可恨之人,理应投入大狱,方能解恨。”
朱高炽深以为意,道:“爱妃说得有理,这李时勉绝不能轻饶。”
朱予焕想到这李时勉就这样成为了“万恶之源”,不免有些同情对方。
说到底,在场的各位才是一家人,这锅当然是要外人来接。
朱高炽又看向张皇后,道:“皇后,到底是你治下不严,依朕看,不如先将治理六宫之权交由贵妃处置吧。这也是为了你好,这谣言如今浩浩荡荡的,可不能让身为皇后的你因此受到牵连啊。”
朱予焕不由暗自感慨。
这卸磨杀驴来得倒是很快……过去人家张皇后帮你调和父子关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把郭贵妃捧出来啊?现在天下太平了,便开始飞鸟尽、良弓藏……
说到底,朱高炽也知道张皇后的一言一行都有造假的可能,根本站不住脚,但正如他自己所说,查无实证,这就是一桩没有债主的案子,借此机会一棒子打死谁都不合适,倒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是张皇后这样大闹御前,实在是有失体统,加上朱高炽到底心存芥蒂,只有将治理六宫的权力暂时交给信得过的人,朱高炽才能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