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好不容易忙完这一堆事,这才有闲暇去后宫,顺便将自己出征前未能告诉女儿的好消息传达到位,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朱予焕让宫人帮她处理淤青,不免有些诧异。
朱予焕一向性格坚毅,也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个性,被打了竟然不告诉别人……难不成是在宫外被打的?
朱瞻基当然知道女儿在宫外开茶坊、卖琉璃,但这本就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也不至于这么招人恨,更不必说没人敢殴打公主,朱予焕怎么会受伤呢?
原本任由宫人处理淤青的朱予焕将衣袖放下,乖乖行礼道:“焕焕见过爹爹。”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不见娘和桐桐?”
“太后留皇后和嫔妃们训话,朕就先来看看你。”朱瞻基调侃道:“朕可是听太后说了,顺德公主如今是越来越忙了,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
朱予焕闻言笑弯了眼睛,又努力故作严肃,道:“军令如山,爹爹神武威扬,一声令下,天下莫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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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伸手捏捏女儿的脸颊,莞尔道:“你这丫头,从小就会哄人,这一张嘴可是越来越灵巧了。”他坐在主座上,见宫人端上来的茶水也和宫外所传的太平茶坊的茶汤一模一样,不由有些好笑,道:“听说宫外的太平茶坊的生意很是不错,开张那几日更是免费送了茶水。”
朱予焕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开口问道:“焕焕也是想着趁爹爹回京的时候沾沾喜气,爹爹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责怪焕焕吧?”
朱瞻基见她这样坦然,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些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权当是朱予焕闹着玩,倒是有几个御史写了参奏的奏疏,也被他随手放到了一边。
——因为朱瞻基出征前特意放出新衙门与顺德公主有关的风声,大部分人对此也持观望态度,写奏疏的反而是少数。
朱瞻基还特意问过之前朱予焕曾经推荐、如今已经升为御史的于谦,他倒是也不避嫌,先是重点阐述了自己所见过的改良农具等,对于朱予焕的夸奖也算是中规中矩,大抵是考虑到朱予焕的公主身份,于谦未曾像朱瞻基见过的奏疏那样,指摘朱予焕身为公主,却做有失身份的事情。
依朱瞻基来看,既然自家女儿有这样的才能,不好好加以利用实在是太过可惜。
朱瞻基抬手挥退屋内时候的宫人,开口问道:“平日里伺候你的那个内官呢?我看你身边就属他最机敏,勉强算是中用。”
朱予焕笑眯眯地回答道:“爹爹设立内书堂,在内官中选拔人才,虽然他平日里都在我身边侍候,但内书堂有陈尚书作为讲官,又有翰林院的学士教导,这样的好机会,我也不舍得他就只在我身边做些粗活儿。”
朱瞻基摇摇头,对女儿总这样体恤下人无可奈何,转移话题道:“前朝有司农寺,主管农桑水利,太祖爷将这些衙门的职权分散到六部,擅自收回确实有些难度。”他将茶盏放到一旁,手指轻轻扣着椅子扶手,道:“而如今国家冗余衙门实在是太多,擅自增添衙门不是一件好事。”
朱予焕没想到朱瞻基会和自己说这个,听完之后又不由腹诽。
你都做了违背祖宗的决定,开始正式教内官读书了,还怕什么擅作主张?
不过面上朱予焕还是赞同地点点头,道:“爹爹说得有理,若是衙门冗余,便是重蹈宋之覆辙。”
朱瞻基这才接着说道:“爹爹思来想去,将这批有功的工匠单独拎出来做一个衙门,另取新名,不受原本的衙门和工部管辖,如何?到时候还是由你来管理他们,再让你五叔陪着你,也不必担心外面的风言风语。”
朱予焕顿时明白了朱瞻基的意思,试探着开口问道:“那他们算是新衙门的官员还是工匠……?”
朱瞻基没想到朱予焕问起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这个,先是一愣,随后道:“自然还是工匠,这衙门之内还要设置负责管理的官员。”他微微蹙眉,道:“你是说让这些工匠也成为官员?这匠籍自古有之,历朝历代都这样沿袭下来,怎么能轻易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