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一直都在想着,一旦自己长大成人之后,就会离开朱家,然后运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所了解的一切,好好在这里拼搏一番。
前世的种种,都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和“天赋”,他怎么放任自己闲置着那些东西不用,而专心致志地去做一个守财奴呢。他不能,他也不想……
“你这个女人真是麻烦!麻烦麻烦!”明哥儿忍不住轻声地抱怨起来,他有些急躁地屋子里绕着圈,气得脸色微红,看着像是只被人激怒了的小老虎似的。
他暗暗使劲儿捏了捏拳头,下巴微抬,张了张口,看起来似乎心意已定,但最终还是没有回答出来。
沈月尘一直静静地等着他,看着他,待见他开始犹豫的那一刻起,不禁心下稍安,她就知道他不会毫无顾忌地去选择的。
倘若他真是一个自私的人,当初就不会费尽心思去帮助自己了。
这样逼着他做决定,并不是她自己的本意,但有时候有些事,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才行。
怀孕的日子越长,沈月尘便对腹中孩子的感觉越深沉。她的勇气也随之渐渐沉淀,转化为一种近似于决心的情感。孩子就是母亲的一切。所以,她已经不能在事事把明哥儿放在第一位了。她必须分出主次,方能做好准备。
明哥儿犹豫了半响,终于开口道:“对我来说,你是很重要的人。我们两个相依相助走到今天,着实不易。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拥有过母亲,而你却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以母亲的身份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你让我活了下来,也是你让我坚持了下来。说实话,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对你,心里究竟对你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们之间的关系亲近而又秘密,我把你当做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你不要让我去选择,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去选择。”
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夹杂了太多太多的东西,看似理得清楚,却又不似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信任她,感激她,喜欢她,珍惜她,可怜她,也尊重她……可是这些感觉,层层叠叠,却渐渐变化成了一种难以说明的情感。
明哥儿随即又道:“说实话,就算我真的做出了选择。那你就真的能把我视为儿子一般地对待吗?真的可以吗?”
他的反问,让沈月尘微微沉吟了片刻,方才回答道:“我想我可以做到。”
明哥儿对她的话抱有怀疑,却听她继续缓缓道:“你总是说我很小心,很能忍,但你从来不去想我为什么非要这样小心翼翼,为什么非要忍着,让着,顺从着……”
沈月尘忽地微微一笑,“因为我是一个非常胆小的人。因为胆小而不生事,因为胆小而忍耐,因为胆小而温顺,也是因为胆小而去努力适应自己所要面对的一切。这就是我的性格,如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这样一点一滴,小心翼翼地积攒起来的。这个家,这个位置,这个孩子,这些来之不易的情感,对我而言都是视若珍宝一样……许是,因为胆子太小的关系,我总是会害怕不小心失去什么,又或是事后后悔。所以,每天谨言慎行,约束着自己,也约束着身边的人。所以,我不过是个胆小鬼而已,永远不能像你那样大胆得意地设想着未来。”
一个人承认自己的弱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明哥儿心头一震,只道:“你不是胆子小,你只是一直没有选择的机会。”
沈月尘微微摇头:“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如果当初我像你一样无所畏惧,也许我就不会回到那个曾经抛弃过我的家,也许也不会忍气吞声地嫁到朱家……那会,我不是没有选择的机会,只是我终究没有勇气,一个人和这个陌生的世界对抗。所以,我削去了自己的棱棱角角,放弃了很多的东西,但也得到了很多。”
两个人许久没有这样推心置腹地交谈过了,沈月尘的话,让明哥儿心头泛起一层淡淡的酸苦之味,那苦味一路蔓延开来,直至喉咙。
沈月尘长吁了一口气道:“我不想让你变得像我一样没有棱角。只是,你如今年幼稚嫩,如何能担得起那份雄心壮志?而且,你也明白,身为长房嫡孙,想要在这个家里好好长大,可并非是件容易轻松的事。只要你能相信我,那我就有信心可以做好你的母亲。”
明哥儿的眼中闪过复杂的光,只道:“我说过了,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沈月尘忙道:“既然如此,就让咱们一起试试看好了。”
“试?怎么试?”
沈月尘认真道:“第一件事,就是先试着学会听话,往后,你要多听少说,要学会在人前隐藏自己的心思。虽说童言无忌,但长辈们只是觉得小孩子说的话,都是玩笑话,可以一旦他们发觉你不是在开玩笑,那后果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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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尘知道,想要让明哥儿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份,光是信任是不够的,还需要一定强度的约束和控制。而这种约束和控制,必须得是强势的,坚决的,不能有任何弹性。所以,她需要那份真正为人母亲的底气才行。
明哥儿没想到,她这样语重心长地说了半天,就是为了让他听话,不禁抬眸道:“就这样而已?”
沈月尘微微点头:“是啊,如果你真能做到这点,我心里便也能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