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人思归故土,狐死首朝丘。
张三山和张安芝打着黑色的伞消失在夜幕里,张启灵在屋子里对着北方静坐许久,那里有着白皑皑的雪,有着他久别未归的家。
但不必再等太久了,陈皮阿四已经来了杭州,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回家看看。
张安芝撑着伞跟在张三山的身后,一步一步的踩着水花,他回头看了眼闭合的门扉。
这是他第一次以一种亲近的关系出现在族长的跟前,在之前他是他擦肩的过客,是他身后的人群,是他不曾见过的张家族人,是茫茫人海中的陌生人。
他与他,相见相逢不相识,如此便可避免小族长被频繁的天授。
他本就小族长世界之外的人,是故事里不必被详细提及的背景板,是不会对他命运线造成偏差的张家人,不需要被二次的遗忘。
他是张家隐在暗处的人,他本以为自己或许永远没有机会站在族长面前,让他知道自己。
在发现和小族长相处会令小族长天授失忆后,张家人就在黑瞎子常用的一些落脚点附近布置特殊的院子,他们在院子里留了没在小族长眼前挂过号的人,作为后备应急人员,为小族长准备一些特殊的饮食药膳,还有符箓法器。
平时由外家人作为中间人转交给黑瞎子,再转给小族长。
因为不再直接介入小族长的天命,这个不算漏洞的漏洞便就被他们这么钻了下来。
张安芝抬头看着黑伞里面的繁杂符咒,盯得久了,这些符咒开始缓慢的转动,给人颠倒混乱之感。
在小族长从长沙失踪后,那段时间天道对他们盯得很紧,定点狙击,恨不得把他们挨个剿灭。
原本驻守长白山的三山族姐等人,入潭封棺陷入沉睡化解血怨,同时被新的地灵虎视眈眈。
张不逊手中根本没有多少人可用,每一步棋都走的慎之又慎,族里的小孩都被他提前暗中送走,拘在长白山上,再难也不肯让他们下山。
汪家人如同黏在身上的、长进血肉里的狗皮膏药,有几回甚至猖狂的舞到了长白山族地的家门口,可惜张家护族大阵已经不是曾经的护族大阵了,那些鸠曾经传出去的情报都做不得准。
也是借助那几回汪家人闯阵,张不逊引诱了足够多的汪家好手,借助阵法将其一举覆灭,让汪家损了元气,这才给张家在其他地方的腾挪挣出更多活动的空间。
张百川的腿,和张平安的眼睛,也是在那段时间与汪家人的博弈里折进去的。
他们是不幸中的幸运……
对方用了针对性的咒毒,彻底杜绝了血肉经脉的恢复,恶咒攀附在心脉上,强行拔咒性命难说,不拔咒则伤残无治愈的可能。
若不是张家血脉特殊,若不是后来尊上教了修行之法,可聚草木灵机蕴养身体压制恶咒,张百川和张平安早就不断衰弱恶化化作白骨一捧。
尊上曾想帮他们一把拔出一部分恶咒的,但被张百川和张平安拒绝了,他们会努力修行延续生命直至驱除恶咒,不需要本就虚弱的尊上耗费自己的时日帮他们。
那段时间除了上课,别的张家人都在往尊上身边凑,就他们两个各种躲着尊上。
张安芝紧了紧握着黑伞的手,可惜,恶咒虽然被压制了一部分,但也和命脉越发的紧密纠缠,他努力学习修行,如今却越发的没有把握拔出恶咒而不伤命脉。
张百川虽然说他如今也挺好的,但别以为他不知道他的自愈能力比同族要弱好多,那条腿也时不时因为恶咒的作祟而剧痛。
张平安伤在眼睛,恶咒作祟时只会更难熬。
时间让他成长,也让原本解不开的一团乱麻,变成一团绣线打成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