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刚刚见到何廷斌的时候,杨振从其经历之中多少已经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也想到了他可能跟郑芝龙等人的关联,但是无论他怎们努力,何斌这个名字却始终没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而且但是人多嘴杂,何廷斌自己既然没有说起这个话题,杨振与他初次见面,又有招揽他的强烈意愿,自然也不好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是半天过去,到了晚上,杨振心中的疑惑越来克制不住,不问个明白,估计他夜里都睡不着觉了。
而且也恰恰是到了这个时候,杨振提起郑芝龙时何廷斌的一声长叹,瞬间就令杨振想起了何斌这个名字及其最具传奇色彩的事迹。
一想到眼前这个何廷斌,极有可能就是青史留名的那个劝说郑成功收复台湾的何斌,杨振的内心深处就有股压抑不住的欣喜。
正当杨振克制住内心的惊喜,准备进一步向何廷斌提问并确认其身份的时候,就见何廷斌端起刚才杨振为他斟满的酒杯,一仰脖,咕咚一声,把一大杯火辣的番薯烧灌了下去,然后酒杯一放,站了起来,冲杨振躬身抱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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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以一颗诚心待何某,何某不能不以一颗诚心对都督。实不相瞒,何某与郑一官曾经共事颜思齐,一同招募垦民,相约拓荒大员。
“只是颜思齐壮志未遂,英年早逝,虽然郑一官凭借实力继之而起,但颜思齐旧部之中多有不服之者,内讧火并几无日不有,拓荒大员之事业遂陷入停顿。
“其时何某为顾全大员拓荒大局计,站在了他郑一官的一边,推举其为盟主,但是没有料到,他郑一官兼并各部得势以后,竟然要弃了大员拓荒事业,裹挟岛上部众撤回闽南做官。”
何廷斌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当时情形,胸中怨气仍未全消,长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已然听傻的众人,然后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杨振,最后继续说道:
“不敢隐瞒都督,当时郑一官渡海接受招安,何某也曾以何斌之名位列其上,朝廷旨意下达,何某授为游击。只是何某不忍拓荒大员之基业一朝弃之,故而率部出走,未曾前往南澳领旨。
“何某等人出走,本意乃是继承颜盟主之遗志,在海外开疆拓土,扬中国声名,以免大员彻底落入荷兰红毛夷之手,成为为祸东南百姓之渊。
“孰料我等终究势单力孤,一战为荷兰人所败,其后更沦为洋夷奴仆,奇耻大辱,莫此为甚,而此后十来年间,整个大员千里沃野,渐次落入荷兰红毛夷之手,可悲可叹,可悲可叹!”
“你的原名是何斌?”
何廷斌所说的种种往事,牵涉各种内情,听得在场的其他金海镇将领们全都傻了眼。
在座的将领们虽然去过南方的不多,去过闽地的,更是只有郭小武一个,但是却少有人没有听说过郑芝龙的。
郑氏把持南澳总镇府,雄霸闽粤沿海已经十几年了,在崇祯朝几乎一直都是听调不听宣的庞然大物,朝廷的好处都拿尽了,但是对于朝廷的事情却是始终置身事外,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从这个意义上,郑芝龙甚至都不如祖大寿这样的军阀,祖大寿拿了朝廷的辽饷,至少还守在辽西,多多少少发挥一点作用。
可是郑芝龙却空有一支庞大的水师力量,既没有能够赶走荷兰人,拿回大员岛,或者出去开疆拓土,也没有好好使用这支力量,北上袭击清虏的后方,去牵制清虏的力量。
偌大一支足以称雄海上的水师舰队,在郑芝龙的手里,几乎处在闲置状态,竟然一点好的作用都没有发挥出来,真是白瞎了。
杨振以前不止一次在行军的途中跟部下诸将说起过这些事情,是以诸将皆知道郑芝龙有一支强大但却几乎处于闲置状态的水师舰队。
所以此时众人听了何廷斌所讲的许多内幕,特别是何廷斌所讲的郑芝龙得势崛起的前因,个个大开眼界慨叹不已。
但是,唯有杨振始终盯着自己的问题不放,何廷斌话音刚落,他没有询问别的,而是再次向何廷斌确认了他的原名。
“没错,何某原名何斌。”
何廷斌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杨都督何以对他的原名如此在意,但他还是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直到这时,杨振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笑着连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杨振也没说好在那里,只是在那里连声叫好,看得何廷斌跟在场其他人一样,都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