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江福海到了清河王府。
上个月,清河王染上天花,王府里全面戒严,为安全起见,不叫宫里人去,亦极少派人到宫里来。
在这样紧张的条件下,王妃早产生了一位郡主,因为天花之故,还不曾到宫里请安,只是派人去报了消息。
如今堪堪一个月,听说因为清河王患病之故,府中大小事务都由王妃操持,她才坐了二十多天月子,就已经出面主持大局了。
江福海身为凤仪宫领事太监,就算到王府,也多的是人巴结。
他在大厅中坐了没一会,尤静娴就带着几个丫鬟过来了。
江福海知道事情严重性,他也不敢叫太多人知道内情,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请王妃到偏室说话。
“宫里陛下和娘娘都十分想念王爷,府里没有递病重的折子,想必是快大好了,咱家就是特意来接王爷入宫的。”
江福海自以为话说的圆满体面,谁知尤静娴却红了一双眼睛,“王爷不知怎的,身上的脓疮一直好不了,千金的人参吃着,宫里的御医日夜守着,可是却……”
她带着几分哭腔,“王爷虽然身上疼痛,可是神智却还算清醒。我也是没办法了,说到宫里,平白惹得母后娘娘操心——做儿女的不能尽孝,净叫她老人家揪心算什么!”
“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还有太医和宫中秘药,王爷虽然难受些,可是你与他说什么他都知道,”她按了按眼角,擦去眼泪,却按不掉眼底的一片乌青,“我这就带公公去王爷那儿,您有什么话,只管和王爷说吧。”
江福海一进去,就闻见一股子冲天的苦涩药味,走近了,则是一股不好言说的腐臭味。
往日丰神俊朗的六王如今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眼窝深深地陷下去,那股子腐臭味正来自他身上——是没完没了的脓疮发出来的。
江福海心中暗暗计较,六王的天花可比燕王殿下的严重多了。
这也是个人的命,十岁小儿熬得过,身子健壮的成年男子竟好像……
江福海屏住呼吸,先行了个礼,然后将来意说了一遍。清河王面露难色:“本王如今的样子,你也看见了,本王虽然想念母后与陛下,可是如今这样子,实在不方便——等本王好了,一定带着王妃去谢恩。”
他知道江福海向来有几分奸性,又说:“非是本王意懒,就连王妃和小郡主,本王也不敢多见。”他说到这里,突然真心实意地感慨了一句,“本王自病后,全是王妃主持大局,生产前她还日日帮我熬药、清疮,本王对她,实在亏欠良多啊!”
江福海不想听清河王夫妇恩爱的事迹,他只知道,今天必须将清河王带走。
于是索性直接说明:“王爷,咱家也不瞒你了,有人说您和甄才人来往甚密,如今陛下和娘娘正准备问话呢!您最好是去一趟,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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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还没说完,清河王就猛地吐出一口血。江福海连忙躲开,下一瞬,尤静娴掀开帘子进来了。
江福海顾不得问她有没有听见最后那句话,只能先哆嗦着手指,叫尤静娴给清河王清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