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属于夜的宁静此时被满世的喧嚣打的支离破碎,越来越多自亳州府逃难而来的人群涌进了武平城。鼎沸的人群散发出的喧闹与慌乱直冲入了深邃的夜空,使得原本盈亮的明月仿佛也受了惊吓般急匆匆的躲进了云层当中。
由于指挥使魏渊出城追击还未归来,指挥佥事刘福银成了城中的最高军政大员。但这位六十三岁的老将显得难以应对如今的局面,亦或是说他本就不愿意在这紧要关头接下现场最高指挥权这块烫手的山芋。
武平卫指挥使衙门内灯火通明,甲士林立,铠甲与武器碰撞发出的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正厅之内满屋子千户级以上的军官们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而全副武装的刘福银则是一副稳坐泰山的模样,时不时的向手下“夜不收”催问着魏渊的下落。在经过一阵乏味的沉默之后,这位年迈的指挥佥事终于开口了。
“众位将军都到了,大家伙议一议为今之计如何是好啊?”
屋内众人尽管私下议论能够各抒己见,然而真到了拿主意表态度的时候,一个个却都变得惜字如金起来。满屋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也没个回复。
事情是明摆着的,武平卫所对于亳州府守土有责。如果亳州被流寇攻陷,那武平卫是要负全部责任的。如今指挥使不在,此时若是谁多说了几句,没准就会成了那替罪的肥羊。因此这些深谙官场规则的将领们,一个个都装傻充愣起来。
见此情形,武安国有些坐不住了。他深知刘福银等人心中的小算盘。
打吧,魏渊出击带走了不少的精锐,如今敌军实力不明,若是败了,那估计不止是乌纱帽,可能连顶起乌纱帽的脑袋都保不住了。不打吧,日后朝廷怪罪下来,指挥使魏渊自然是最大的背锅人,其余人的乌纱帽不好说,但脑袋肯定是不会有风险的。
此时此刻武安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大踏步的来到厅堂的正中,朝着刘福银拱了拱手道:
“佥事大人,战况紧急。亳州城破恐怕只在朝夕之间,末将不才愿领兵一千前往救援!”
武安国虽说品级不高,仅仅是个千户级。然而身为魏渊的嫡系亲信,他的话不得不引起刘福银的重视。更何况武安国担任着专门负责军纪的纪检司司长,他平日里以身作则,言出必行。在武平城的将士们心中还是颇有些威信的。
在武安国主动请缨之后,厅堂之内的众人们停止了窃窃私语,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刘福银。
“呃,武将军报效朝廷的勇气本将甚为钦佩。只是...”
语气中一丝停顿,刘福银脸上挂着笑意慢条斯理的说:
“只是如今敌军军力多少,战力如何我等都尚未掌握。更何况魏大人现在已经外出追击流贼,若是贸然出城与贼兵作战胜则罢了,万一出师不利,损兵折将。日后若是朝廷怪罪下来,本将很是为武将军你担忧啊!因此为今之计,固守武平城才是上上之策。”
尽管碰了软钉子,武安国依旧单膝跪地进言道:
“末将愿立下军令状,此战若是损兵折将。我武安国愿承担所有责任,甘受军法处置!”说完这话武安国拱着双手在地上长跪不起。
刘福银则是一幅左右为难的表情。
“武将军,你这么做实在是让本官很是为难啊!哎,也罢!那老朽就恭祝将军能旗开得胜了。”
得到了刘福银的许可,武安国也来不及客套,即刻转身告辞赶赴校场点兵去了。看着武安国匆匆离开的背影,刘福银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武平城的校场内一片喧嚣,夜间点兵最是考研将军的指挥调度能力与士兵的机动反应能力。好在武安国召集的都是从南阳带来的老兵,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一千名久经沙场的战士已经整装待发了。在校场火光的映衬下,武安国的脸上除了往日的严厉外,还多了一份肃杀的神情。
武安国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路快马加鞭。虽说是在夜幕之下,但千名披甲之士荡起的烟尘依旧显而易见。临近城门出口处之时,武安国隐约发现有一行人早已经候在那里了。
“武将军!武将军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