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够重来,你最想弥补的缺憾是什么?
(一)
如果说,死亡不是终点。
或者说,没有死亡。
没有十年沙场,没有北征南战,没有芦苇荡,没有无妄,没有刺穿胸膛,没有倒地不起。
该是一个寻常的清晨。
就仅仅只是睁开眼,便回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未央宫。
殿外是飘洒的雪,纷纷扬扬,世界银白,静谧无声。
泱肆站在廊下,茫然地环顾四周,天空苍茫得让人眩晕。
她好熟悉这里,可是这里好陌生。
想要再次迈动脚步,脚下却蓦然沉重得像被死死钉住。
廊外的雪渐停,世界更加寂静,风吹过,泱肆却一阵头晕眼花,耳鸣到脑袋都快要爆炸,整个人像是随着停驻的雪被挖空,神识也被抽离。
心脏好痛,一种被生生剥离的痛。
“殿下。”
熟悉的声音,她转头,迎面走来的人脊背挺直,身姿挺拔。
泱肆用力眨眼,看清来人坚毅的眉眼,才确信不是自己的错觉。
“金銮殿今日早朝已经宣旨,册封林淑妃为后,来年开春便同大皇子一起举行册封大典……殿下?殿下!”
没能等说完,泱肆已经往前一栽,倒进对方怀里。
面前的人及时将她接住。
落染带着太医赶来时,泱肆已经被搀扶着回到殿内。
太医把过脉,道:“殿下风寒未愈,不宜再吹冷风。”
喝完落染熬的药,泱肆渐渐缓过来,喊住即将转身离去的人。
“阿烈。”
她发现自己竟有些颤音,再见到眼前这人,仍无法抑制地难过。
那人回过头,拱手弯腰:“殿下请吩咐。”
(二)
泱肆不知道自己为何又回到了建北二十一年的冬。
这一次她明明没有死,她和江衎辞一起生活在北方的雪村,那里很冷,可是他们的家很温暖,跟他待在一起,日子平淡却幸福。
晚上江衎辞给她炖了暖汤,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照顾她,泱肆知道,即便他嘴上不说,可他却很心疼她,心疼她跟着他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和他一起过没有四季的生活。
她高高兴兴地喝完,窝在他怀里闭上眼进入梦乡。
再次睁眼,却回到了未央宫。
傍晚时分,林淑妃踏进了未央宫。
泱肆竟没有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伪善:“阿肆,听闻今日你险些晕倒,现在可好些了?若不然明日黎塘游湖赏梅便不去了吧?”
不知她又在打什么主意,泱肆连假笑都懒得伪装。
“无碍,已经好了。”
走时林淑妃盯着她瞧了好几眼,欲言又止。
但泱肆并未放心上,她只等着第二日,能够在黎塘见到江衎辞。
她一夜未眠,连夜缝了一个香囊,在上面绣了“莫辞”二字。
明日就送给他。
可这一次的游湖,异常地顺利。
没有刺客,没有人推她下湖。
本该是国师的江衎辞也没有出现。
泱肆心觉古怪,游湖结束后,让驾马车的阿烈送她去国师府。
“国师府?”
阿烈疑惑,“殿下,您指的是?”
泱肆也不解她为何如此问:“就是皇宫北郊的国师府啊。”
阿烈与一旁同样困惑的落染对视一眼,落染出声:“殿下,北郊那一片没有任何府邸。”
“胡说。”
她以前天天跑的地方,她不知道?
“没有府邸,那你说国师住哪儿?”
她严肃反问的语气让落染愣了一下,求助地看向阿烈。
后者抿了下唇角,“殿下,您……是不是记错了,大北没有国师。”
泱肆不懂她们为何要这么说,也不信她们俩说的话,亲自驾马车去自己记忆深刻的地方。
当望着眼前的一片荒芜时,泱肆整个人都慌了。
她在深夜推开了养心殿的门。
魏明正伏案桌前,批阅奏折。
他抬起头看向她,语气关怀:“阿肆怎么来了?今日游湖玩得可开心?”
泱肆定定看着他,没有回应。
“今日太后还同朕抱怨,说你好些日子没去寿康宫看她,都无人陪她说话解闷了。”
他笑着说一件在泱肆看来十分荒唐的事。
“江衎辞呢?”
泱肆打断他。
魏明正脸上显出和落染阿烈一样的困惑,“江衎辞是何人?”
泱肆突然有些呼吸不畅:“你把他带进宫做的国师,你不知道他是谁?”
“可朝中只有丞相,并无国师。”
魏明正见她神色冷然,语气也淡漠,站起身来走向她,“阿肆,你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他欲要抬手去摸她的额,泱肆下意识躲开,后退了两步。
“这是谁惹我们阿肆不高兴了?”
魏明正微微低头看她,安抚道:“你要找人,朕立马派人去找,别拉着个小脸。”
若是曾经的泱肆听到这句话,一定会以为,她的父皇很疼爱她。
泱肆咬了咬牙,一声不吭转身出去,不顾身后魏明正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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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接往宫门去,对跟在身边的阿烈道:“去丞相府。”
虽不解,但阿烈还是默默地准备马车,前往丞相府。
长公主的到来,整个丞相府都毕恭毕敬地迎接。
但长公主却要单独见三公子。
慕诺睡眼惺忪地踏进来,就被泱肆一把抓住手臂。
“你平时怎么跟鬼市联络?”
“你在说什么啊,小殿下。”
慕诺揉了揉眼睛,都被她掐醒了,“什么鬼市?我没听说过啊。”
整颗心又往下沉了一分,泱肆问:“陆婉儿呢?”
“陆婉儿又是谁?”
“你二哥今日带在身边——”
泱肆愣了神,今日游湖会上的慕蔺独自一人,身旁并没有女子,可她并没有太过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