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着手中的一个茶饼,放在鼻前闻了闻,茶叶的香味在鼻腔里弥漫开来。
他抬起头,看着木箱上标明的次茶字样。
然后他回头看向刑恕:“这是次茶?”
刑恕微笑着点头。
大宋喝茶的消费对象,主要是城郭户和农村的一等户、二等户。
穷人是喝不起,也舍不得喝茶的。
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大部分人喝茶,都会有一点追求。
对茶叶的质量,对茶叶的香味,对茶叶煮出来的茶汤……
他们都有要求。
像那些粗茶制成的茶饼,除了少部分人外,根本没有人买。
就算有人买,市场也小的可怜。
嘉佑之前,官府还会强制配售次茶、陈茶给商贾们。
逼迫这些茶商,想办法卖掉次茶和陈茶。
通商法实施后,茶商后解放了,自由了。
大部分次茶,就这样自动被市场淘汰出局。
特别是成都那边的次茶,因为要面临东南和福建的茶叶竞争。
人家质量更好,也更靠近茶叶的主要消费区,自然成本也更低。
于是,成都次茶、陈茶的销路更加惨淡。
每年积累个几十万斤次茶、陈茶卖不掉是常事。
耶律琚却像是掉进了米仓里的老鼠一样。
拿着手里的茶饼,两眼放光,兴奋无比!
他敢打赌,这些茶叶运回国中后,至少可以卖八九十钱一饼。
若是卖给阻卜人、女直人的话,价格可能更高!
而且会被人抢购!
他本以为,南朝给他的茶叶,质量会很差。
他甚至都做好了,南朝人的茶叶充斥着发霉、腐烂的劣质茶叶的准备。
哪成想,他居然用着二三十钱一饼的价格,买到了质量八九十钱一饼的茶叶。
这是暴利!
也是大功!
耶律琚狂热的看着刑恕,道:“学士的朋友们,真是义商啊!”
刑恕笑而不语。
他其实私下在觐见时,问过官家,为何要亏本卖茶叶给北虏?
但官家却问了他一个问题。
“爱卿,这个世界上最贵的东西是什么?”
刑恕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仁义!”
但官家却笑了,然后给出了他的答案:“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老实说,刑恕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官家那句话的意思。
但刑恕明白,官家胸中肯定藏着乾坤。
这桩买卖背后,恐怕藏着一个针对性极强的谋划。
虽然说,十岁的官家,就开始设计北虏,这听上去有些夸张。
但这些时日来,通过和官家的接触。
刑恕知道,那位官家绝不可用常理推断。
因为他即位以来,还没有在国政上出过错!
只要他开始接触并处置国政,他就表现的像一个成熟的君王一样。
大宋制度、条贯、祖宗成法。
他皆了然于胸。
上上下下,也很少有什么人什么事情,可以瞒过他那一双眼睛。
耶律琚不知道这些。
他现在完全沉浸在喜悦中。
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得到,他带着这些茶叶回国后,朝野上下对他的夸赞。
有了这个功绩,这南朝使的位置,他就算站稳了。
……
当天晚上,桑家瓦子,里瓦之中的一处酒肆,被刑恕包了下来。
耶律琚被请到了主位,坐了下来。
然后,一个个大腹便便的商贾,被刑恕引荐给了耶律琚。
“刘兄,这位是在下的好友,这汴京城七十二正店之一的孙家正店的孙东主。”
孙赐笑眯眯的来到耶律琚面前:“赐,见过贵客。”
这几个月来,孙赐攀上了高枝,生意做的极为红火。
如今,孙家正店下面的脚店,都已经开到了白马县那边去了。
可谓是日进斗金。
当然,有得到,自然就要有付出。
现在孙赐的脚店里,有好多酒博士,都是探事司的人。
这些人借着孙家的脚店掩护,润物细无声,潜入了汴京内外。
不止如此,孙赐还接到过宫里面的命令。
宫中命他,投资了许多产业,其中大部分都和他的买卖密切相关。
譬如宫中曾命他在汴京城外,建立了一个生产作坊,专门生产一种叫‘花露水’的东西。
孙赐一咬牙,投入了数千贯,按照着宫中提供的技术,在城外建立起了一个作坊。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