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前情况下,熙河的棉花,是垄断在赵煦手中的。
除了赵煦,没有任何人,可以大规模的供应棉花。
在这种情况下,扑买就有利可图了。
这才是绫锦院的那些老旧织机,能够高价甩卖出去的缘故。
自然,这种好事,一般是轮不到外人染指的。
基本都是关系户!
不是某位宰执的亲戚,就是某位外戚的女婿、亲家。
但,赵煦还是特意要求贾种民,放了几个旧日绫锦院的织工入场。
如今,出现在赵煦面前的,就是那几个幸运儿。
“草民等顿首百拜,恭问皇帝陛下圣躬万福!”
那几个织工,微微颤颤的在绫锦院的官署门口外,对着端坐在官署内的赵煦,拜手行礼。
“平身!”赵煦端坐于帘中,淡淡的说着。
冯景站在门槛内,充当着他的传声筒,将赵煦的话复述给这些织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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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这些人也不算织工。
他们应该是作坊主。
在过去绫锦院的体制下,他们就属于对接绫锦院与女工们之间的中间商。
赚的就是差价!
不过,这些人都是经过筛选出来,有技术,懂纺织的人。
赵煦瞧着他们,打量一番后,拿起了贾种民准备好的资料,细细看了一遍。
然后他就问道:“田文实可在?”
“小民在……”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在听到了门槛内的内臣的问话后,立刻高声答了一句。
“汝是帽子田家的?”
田文实微微颤颤的高声回答:“小民确是帽子田家后人。”
“这么说来,还是朕的亲戚呢……”赵煦笑了。
帽子田家和大桶张家,是仁庙时代,汴京城有名的‘宗室女出嫁目的地’。
想当年,田家人得意洋洋的与外人炫耀:见说是家凡十县主,每五千贯买一个!
当年,光是这一家,就有十个县主媳妇。
就是太高调了!
影响太坏了!
仁庙的时候还好。
一般也懒得管他们。
但,赵煦的祖父即位后,看这家人就不爽了。
你什么玩意?
居然公开说‘买县主’?
当我赵家是在卖女儿呢?
朕的脸往哪里搁?
你们这么搞,岂不是显得朕这个赵家天子对宗室很苛刻?
自然开始打压!
如今的帽子田家,已经衰败的不像话,汴京城很多年都没有他们家的声音了,不意如今却遇到了一个。
田文实连忙高声答道:“奏知官家,小民不敢攀附天家!”
意思就是他果然是当年田家买回去的县主所生?
赵煦笑了一声,道:“既是朕的亲戚,汝当勤心用事,莫要辱没了家门!”
在现代留学十年后,赵煦已不再觉得,商贾们买一个县主有什么错?
他甚至这是个好事!
因为,这代表着,资本的觉醒和萌芽。
现代的教科书,已经写的很清楚了——资产阶级抹去了一切向来受人尊敬和神圣的职业光环,祂把医生、律师、教士、诗人和学者变成了他出钱招雇的雇佣劳动者!
既然这样,资产阶级买个宗室女,非常正常!
商品经济嘛!
“唯!”田文实高声回答。
赵煦听着点点头,然后就和其他三个织工,也做了交流。
基本都是叫一下名字,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皇帝是知道他们的。
然后就是勉励一番,叫他们勤于任事,努力钻研技术,不要辜负了赵煦的期待。
这四人自是满口答应根本不知道,一场泼天的富贵,已经降临在他们头上。
只要不傻,抓住机会,迟早必成纺织大鳄!
因为,赵煦根本不相信,那些衙内能兴起什么风浪。
一群过去在这绫锦院内,纯粹靠着家事、背景混吃等死的衙内,有了新技术就能起飞?
谁会信?
古往今来,无数例子都已经证明,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偏偏,在大宋的社会环境下,赵煦暂时只能让利给他们。
不求他们能有什么出息,只求减少阻力,让纺织业能顺利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