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彼等行至越州与杭州交界,却忽遭驿馆大火,数十人尽数葬身火海……”
“卿为杭州兵马都监,未知可曾听闻此事?”
高遵路顿时瑟瑟发抖起来。
在心中,他暗骂了一通明州的陈睦:“陈和叔……汝多管闲事!”
“将来必叫汝好看!”
可事已至此,他也是没有胆子敢继续瞒着了,当即顿首拜道:“臣死罪!死罪!”
“请陛下降罪!”
算是认下了这个事情,就是他主使的。
但他也是不会出卖高遵甫的。
因为高遵甫给他的实在太多了。
同时也是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情,哪怕是被人捅到朝堂上,对他来说了不起不过是罢官、编管而已。
可,只要高遵甫还在,太皇太后还在,他就迟早可以起复。
何况,如今还没有!
“高遵甫请爱卿动的手?”赵煦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捅破了窗户纸。
高遵路顿时一个机灵,只觉脖子上凉梭梭的,叩首道:“奏知陛下,高公事只是请臣阻拦、迟滞占城使者……”
“臣在回京前,给下面的儿郎下的命令,也只是叫他们拦住使团,不让其入京……”
“没想到……没想到……”
“他们竟有这样的胆子!”
说着,他就顿首道:“此事,臣绝无隐瞒!”
“乞陛下明察!”
赵煦听着,颔首道:“朕信爱卿!”
放火烧死整个使团和将使团拦在汴京之外,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前者一旦被捅出来,就是大案!
哪怕高遵甫,恐怕也吃不了兜着走。免不得罢官、编管。
而后者哪怕最终被捅出来,则可以用无数借口与理由推脱。
想来,应该就是宣毅军的丘八们,见财起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独走干的好事了。
于是,赵煦问道:“爱卿指派的是谁?”
高遵路哪里还会隐瞒,直接奏道:“奏知陛下,臣选的是宣毅军钤辖马从云。”
“此人如何?”
“奸诈小人!”高遵路咬着牙齿。
赵煦呵呵的笑了笑。
奸诈小人?
恐怕不止吧!
此人平日里,应该是在高遵路面前表现的极为贴服。
同时胆子也大,也肯干脏活累活。
不然高遵路怎么会将差事交给他?
奈何,这个家伙胆子太大了!
而赵煦需要的,就是胆大的人。
于是道:“卿回任杭州后,将此人及所有参与此事的宣毅军将士,皆发配广西,交右江安抚使吕嘉问任用。”
这等英雄好汉,留在杭州,实在是浪费!
他们应该去交州,去那蛮荒之地,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和胆量。
“诺!”高遵路大喜不已,他没想到,这事情居然能这么轻松的过关!
“朕已经给明州方面下旨……”
“没有什么占城使团,只是一群奸诈商贾,诡称占城使者,意图招摇撞骗罢了。”
“卿明白了吗?”
“明白!”高遵路吁出一口气。
“卿要记住!”赵煦看着他:“卿是朕的大臣!”
“往后,有任何事情,都需先报朕知!”
“再有下次……”赵煦看向他:“卿就该知道国法的威严了!”
“诺!”
“卿回杭州后,记住一个事情……”
“每半个月,以马递向朕报告杭州地方之事……”
“譬如说是否下雨?天气如何?杭州舆论在议论些什么?米价如何?”
“以及其他州郡所发生的大事……”
这就是要实验一下满清鞑子,用来监视各地的密折制度了。
同时,也是用来测试一下高遵路的服从性。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项测试。
接下来的一年,高遵路将受到赵煦全方位无死角的各种测试、测验。
赵煦甚至会故意找他的茬,故意打击、惩罚他。
简而意之就是pua!
此乃赵官家们对武臣们的常用手段!
所有正任武臣,都需要通过这个测试,以此来确保其绝对忠诚可靠!
像是现在的殿帅燕达,副帅苗授还有延路的刘昌祚,都是通过了测试的典型。
而反例就是已故的种鄂!
种鄂正是因为未能通过服从性测试,所以他一直被打压,终其一生,都未能得到赵煦父皇的信任。
与之相反的,就是泾原路的老将彭孙。
通过测试后,即使其曾经造过官府的反,乃是山贼出身,但依旧被委以一路兵马都监的重任!
如今更是拜为遥郡,成为大宋高级武臣。
等其致仕,必拜横行,甚至有机会拿到一个正任团练使、防御使的头衔。
死后更是有机会追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尉、节度观察留后乃至于节度使。
其子孙也将因此被赵煦视作自己人,只要表现出中上的才智,就可以一路升迁,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个新的将门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