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曾舍人恐怕是在捕风捉影!”
“用着道听途说的事情,指斥国家大臣,非议太母的除授。”
太皇太后听着,脸色瞬间红润起来。
“若如此!”她快意的道:“老身几为之所欺也!”
语气是既亢奋,又愤怒。
过去这几天,庆寿宫可憋坏了。
舆论压力大到她都一度动摇了,还是她身边的粱惟简、梁从政等内臣极力劝说,这才稳了下来,没有退让。
至于粱惟简们为什么要劝说?
这自然是赵煦做的好事。
上官均那篇文章一刊载,大内的内臣,马上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因为,上官均的文章,扫射了所有内臣,还喊出了‘内臣皆曰可杀’的口号。
上官均踩李宪,这些家伙可能乐见其成。
但扫射所有内臣,还对内臣们喊打喊杀,那内臣们就容不得他了。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内臣们可绝不希望,外廷借着这个契机,继续打压他们,限制他们。
于是,所有人都团结起来。
就连诸位皇太妃身边服侍的内臣,都开始被动员起来。
而内臣都是揣摩人心的高手,各种话术也都是运用的炉火纯青。
于是,太皇太后身边,日夜都有人在游说。
就连宫中的太妃们,也开始出来,找太皇太后,劝说她坚定起来。
本来庆寿宫就对外廷不爽。
如今得到了这么多支持,自然是有心要与外廷掰一掰手腕,以确立权威。
只是,外廷的风向不是很对劲。
有着慈圣光献的前车之鉴在,太皇太后是犹豫不决,又心有不甘。
如今,赵煦送上的这个大礼包,让她无比快意,可谓是瞌睡来了就碰到枕头。
她当即道:“官家,这邵伯温今何在?”
“却是在洛阳寓居!”
“粱惟简!”太皇太后扭头看向身边的粱惟简。
粱惟简立刻拜道:“臣在,请娘娘吩咐!”
“汝立刻带一队人,去洛阳,将那邵伯温给老身押来汴京,让开封府给老身好好审一审他构陷国家大臣,污蔑朝廷要员的事情!”
小主,
赵煦连忙拦住她:“太母不可!”
“孙臣曾在皇考御前,对天盟誓,除谋逆文字外,不可不再因言加罪于人!”
这既是因为,这所谓的‘邵氏见闻录’,乃是赵煦命人伪造的。
真把邵伯温抓起来,一旦开审就很容易露馅。
赵煦的目的,也只是把邵伯温搞臭。
他有没有写这些段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两宫和朝臣都认为他写了这些段子。
于是,瞬间就可以将整本《邵氏见闻录》上的其他所有段子,进行证伪。
而在同时,赵煦还可以通过这个事情,立一个‘不因言加罪’的牌坊。
真正的将他当日的三誓的信誉建立起来。
拿着邵伯温这个邵雍之子当筏子,重演原木立信的故事。
有了这个事情,将来,汴京新报上刊载一些对如今来说大逆不道的文章,也就顺理成章了。
至于卷入这个事情的汴京新报该怎么善后?
赵煦也早有了主意――既连邵伯温都可以不治罪,那么,汴京新报当然也不能治罪。
当然,赵煦早就指示童贯,准备了一个‘临时工’当替罪羊。
到时候,让汴京新报刊载一篇道歉辟谣文章。
顺便把所有的锅,都甩给那个临时工――都是他的问题!我们现在已经开除他,并永不录用!再保证以后一定加强审稿,杜绝传谣云云。
同时,汴京新报再连续七天,连载《三国演义》的章节。
这样大概率就可以把事情糊弄过去。
而普罗大众的记忆,都是很短暂的。
热点一过,时间一久,大家就会忘记汴京新报在这场风波中的表演。
太皇太后听着,有些不太开心了:“若是这样的话,也太便宜他了吧?”
邵伯温是谁?她不知道,也不关心。
她只知道,就是这个家伙写的段子,让她丢了脸――一日之中,两位中书舍人缴还词头!
国朝历史上,就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太过分了!
简直没将她这个太皇太后放在眼中!
而这几日舆论和外界的评价,更是让她很不爽。
也让她联想到了自去年以来的种种。
对外廷的士大夫清流的态度,开始悄然反转。
从原先的欣赏,变成了如今的嫌恶。
而且,她还有底气!
尔等,最先不让老身惩处王。
好,老身依了!
但王却被汴京人骂死了!
而且王死后,其子王仲修在守孝期间,竟与妓女私通!
大宋士大夫斯文扫地!
还不如让老身一开始,就将王论罪、剥麻呢!
其后,尔等又不肯让高公纪、向宗回去熙河为官。
说话也是和今次一般难听。
高公纪、向宗回,人都还在汴京呢,就说他们肯定会祸国殃民,必然败坏大局。
结果呢?
高公纪、向宗回这次打的西贼,连熙河的门户都踏不进,斩首多达数千,降俘近万。
更生擒了青宜结鬼章,逼得吐蕃人来臣服。
真真是让她扬眉吐气!
如今,又出了这个事情。
还是相同的配方,相同的措辞。
而结果再次证明――外廷的清流错了!
她才是对的!
有了底气,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分!
“官家虽在先帝面前立誓,除谋逆文字,从此不因言加罪士人!”
“老身自不敢让官家失信于先帝、天下!”
“但这邵伯温,却不可轻饶!”
“至少也该遣使责问!”
“太母说的是……”赵煦点头:“就派人去训斥一番,命其闭门思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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