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吧,我背你回去。”
“好!”
身轻如燕的韦三娘跳到李琩背上,二人由下仆打着伞,一起回到了十王宅。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好像身边滴滴答答的那些雨水,是动听的音符在伴奏一般。
到了夜里,寿王和韦三娘终于鱼水交融,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完全的接纳了对方,体会到了新生活的美好与希望。
小主,
新妻子韦三娘全心全意的侍奉,如同一汪清泉,让寿王李琩干涸的心灵重新焕发了生机。
环环已经走远了,活着的人却依然要好好活着。寿王李琩决定将杨玉环忘记,明年的中元节,他便不会再来给太真修士扫墓了。
他已经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
沙州,敦煌,小城的张氏宅院某个书房内,方重勇正在跟本地大户的领头人张悛面谈。
他大大方方将李林甫的亲笔信交给张悛查看,然后等着对方先开口。
“方使君,这是要回京述职了么?”
张悛叹了口气询问道。
现在的时间是中元节前后,方重勇当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走。但再过两个月便是基哥的寿辰,而且还是六十大寿。在那之前肯定要回去,然后献宝。
其实张悛早就知道,以方重勇的才华,肯定不会被困于沙州,甚至河西。他的舞台,将来一定会是大唐中枢!
出将入相!
“对,某毕竟是朝廷委派的官员啊,回京述职,乃是应有之意。”
方重勇微微点头说道。
“是啊,使君办的事情太大,办得太漂亮。这让我们都忘记了,其实您也是朝廷的流官,不会在沙州一辈子的。”
张悛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苦笑。
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便是在说这个吧。方重勇再能干,也不能奢望对方一辈子为商队服务。
“某离开以后,朝廷必然有人想全面接手西域的生意。这几年,某没有拿一文钱,所以商队内各家才能一碗水端平,童叟无欺。大家都信服。
但你们不能指望朝廷派来接盘的人,他们也和某一般大公无私。
所谓无欲则刚,如果有了私欲,便无法服众,无法取信于人。
有鉴于此,这门生意的崩溃,只是迟早而已。
你们也不要有太多奢望,顺其自然为好吧。少点贪欲,自己的日子也过得舒服。需要断的时候就果断点,不要拖着。
某离开沙州后,商队的生意,粟特胡那边肯定会闹,某便不跟他们去说了,就算说了,某离开以后他们也不会再当回事。”
方重勇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张悛继续说道:“某今日便请辞商队的总裁一职,并委托你暂代其职。朝廷派人来以后,你顺势将职务让给他便好,也可为沙州本地大户谋个一席之地,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使君……唉!”
张悛上前激动的握住方重勇的手,随即扼腕叹息!
“使君常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们享受了三四年的使君福泽,现在一下子没有了,这让人如何是好啊!”
张悛老泪纵横,死死的抓着方重勇的手不放。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只能说后会有期了。”
方重勇对着张悛叉手行礼,面带微笑说道。
“使君,慢着慢着,您那份分红,老朽都给记着呢。”
张悛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在书架上翻找,最近找出一本厚厚的账册,用麻绳穿在了一起。
“使君这些年照顾家中因为打仗而失去壮丁的人家,每一笔贷款,都是十贯二十贯不等,加起来也有不少了。
老朽命人算过,这本账册里面的钱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五十万贯了。账册使君留着,沙州百姓得了使君的照料,岂有欠钱不还之理,更何况还是没有利息的。将来商队会派人将钱送到长安交给使君的。
就算使君两袖清风不想要钱,可在长安为官,不也到处都要用钱么?使君收着便是,这些都是使君应得的那份,只会少了,不会多。”
张悛感慨说道,将账本双手交到了方重勇手里。
这些年,方使君誉满河西并不光是因为他操持着商队的生意,而是他用自己该拿的分红,做了很多对本地困难户有益的事情。有他带头,其他大户也不好意思对百姓太过吝啬。
有鉴于此,商队在河西的声誉才能盖过原本的那些胡商,得到最广泛的支持和参与。
可以这样说,如果不是方重勇的“无息贷款”之策帮扶了很多人,那么商队的生意是做不起来的,更没法形成垄断。
如果河西本地人都不支持走私,那走私生意又怎么可能做得起来呢?告密的人都把朝廷的门槛踏破了!
这其实是个很容易弄明白的道理,只不过很多行商之人,常常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看不到或者故意装作看不到罢了。
正在感念之间,张悛却看到方重勇走到墙边,拿起挂在上面的火把,随即将手中账册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