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以为,交子出来以后,以圣人的性格,必定推广全国。这东西方便存放,一个大箱子装满交子,便可以换一个库房的绢帛了。
这次回长安以后,下官琢磨着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没办法继续在宫里给圣人办差。所以下官想辞官后,跟着方节帅研究交子防伪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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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待封很是隐晦的暗示道。
方重勇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看到他还没回过神来,马待封有些急切的说道
“朝廷大概还没想到这一茬,但以后一定会想到的。方节帅是圣人的亲信,而圣人年纪也大了。圣人若是驾崩,节帅要如何自处?会不会被新天子清算?要不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交子钱庄是节帅弄出来的,然而节帅能保证以后都是自己管理吗?朝廷中枢肯定会派人接管的,如此一来节帅可不就白忙活了么?”
马待封一口气说完,然后忐忑不安的看着方重勇。
其实他说的事情,也是现在大唐很多人,特别是涉及官场的人所思虑的问题基哥到底还有多久的寿命?
按一般情况推算,基哥明天驾崩都算正常死亡,毕竟现在这位天子已经六十多了。古代皇帝活到六十多岁驾崩,那能叫早亡么?
但也不是没有像梁武帝萧衍一样超长待机活到八十岁,越活越精神的那种皇帝!
谁知道基哥是哪一种呢?哪个在长安当官的人不担心站队问题呢?
对于安史之乱,当时很多大唐的官吏是没有心理准备的,他们都不相信“帝国盛世”的时候,居然有人敢造反。
然而对于皇帝突然驾崩,皇子夺嫡什么的,几乎每一个大唐官场中人都有心理预期,也想过很多可能的结局。
马待封只是他们之中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最多他懂点科学技术。
马待封刚才只是给方重勇提个醒在发行钞票的时候,你要不要发行一批真实的“假钞”给自己用?
不说别的,万一将来被朝廷流放岭南了,给自己留点交子,路上也方便上下打点吧?
打仗的时候没有赏赐了,扔点交子是不是有丘八愿意一路护送你杀出重围呢?
被人暗算罢官的时候,塞点交子是不是能判得轻一点?
这不叫贪污,这叫有备无患。反正机会就在眼前,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谁拿不是拿呢?
“本节帅不算深谋远虑,马郎中才是深谋远虑啊。”
方重勇拍了拍马待封的肩膀说道。
使不使用交子这种事情,跟拿着绢帛在手里还真不是一码事。
如果额外的交子拿着却不使用,那么对于实体经济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拿来用,丢到市面上必定推高通胀,与洗劫财富别无二致。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方重勇不拿,基哥也会打开核动力印钞机拼了命的印钱,将来接管交子钱庄的官员也会忍不住上下其手的。
所以马待封说的也不无道理。
方重勇现在已经脑补出现基哥给长安中枢官员发交子,赏赐权贵发交子,给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发交子的画面了。
核动力印钞机只要开启,就永远不会停下来。
“节帅谬赞了。”
看到方重勇低头不语,马待封叉手行礼说道。很多时候,没有拒绝就代表已然默认,不用过分强调。
实际上他希望方重勇多拿点。方重勇不拿,他也不好意思拿。
作为一个见识广博的高技术人才,马待封虽然不知道“通货膨胀”是什么,但却能朴素的察觉,交子这玩意必定在后面形同废纸。
他都忍不住想多发交子为自己捞钱,怎么能指望别人不这么想呢?
欲壑难填,是所有人的劣根性。人们是用理想,用道德去压制内心的**。
但贪婪只能被压制,却永远无法被消灭。
“去歇着吧,马郎中一路辛苦了。”
方重勇一脸淡然说道,将马待封打发走了。
等他走后,整个案牍馆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空气中浮动着油墨的香气,还有纸张发霉的臭味,混合在一起,难以分辨。
“记录文明的纸张,弘扬文明的油墨。在有心人的勾连下,变成了收割财富的镰刀。
刀剑无罪,有罪的只是人而已。”
方重勇将手放在准备用来印制交子的楮纸上,这段时间他感受到了人心的变化,以及动荡前若隐若现的血腥气。
长安城内,有多少个“马待封”?
大唐国内,又有多少个“马待封”?
方重勇陷入了沉思之中,心中暗暗琢磨着未来的路应该如何走下去。
……
太子东宫在太极殿东边,按五行之说属木,所以陈设皆以青色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