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隔着中间的汉水、荆江,关羽与关麟眺望向对面的樊城。
“吾儿准备怎么打下这樊城?”关羽轻声的问,他的目光平视,一改往昔头颅高高昂起的姿态,整个人显得亲和了许多。
他甚至还事无巨细的提醒,“樊城从城防看是要比襄阳更好攻的,樊城是低矮的夯土城墙,而襄阳是青条石和大城砖砌成,樊城的护城河只有十米宽,而襄阳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引汉水为护城河,宽达二百多米…”
“从这个点去分析,樊城似乎更容易攻破,故而…为父一直讲樊城作为主攻的点,破了樊城就断了襄阳退路,襄阳不攻自破,不过现在…”
说到这儿,关羽顿了一下,“吾儿的谋划与战略已经与为父截然不同了。”
听过关羽的话,关麟淡淡说:“父亲以为攻城最难突的是青石条沿与大城砖的城墙,是数百米的护城河,是坚固的城防,可父亲可想到过,比起人来,城墙、护城河都是死的,只有人是活的!人才是能使用这些,并拿这些妥善运用的人!”
说到这儿,关麟顿了一下,“我们能打下襄阳,是因为断了襄樊之间的支援,是因为襄阳失去了徐晃这个主心骨,是因为糜芳、傅士仁将军的神勇,是因为守军心中的绝望,也是基于此,孩儿倒是觉得,攻城略地,难的不是城墙,而是人!城墙与护城河嘛,充其量是辅助而已!”
说到这儿,关麟眨巴了下眼睛,补上一句,“就像是之前孩儿谋划襄阳,老爹不也是辅助,就站在樊城外…吹吹风,作用看似不大,但却也是不可或缺,不一样一刀未出,就退了徐晃五千骁骑么?”
得亏关麟说的是“不可或缺”…
关羽都以为他要说“老爹是聊胜于无”了,心念于此,关羽竟还觉得难得,很难得!
是啊,太难得去跟云旗交谈,能抗住三句话不发火的。
“是啊…”关羽顺着关麟的话接着说:“樊城有曹仁,有徐晃,有庞德,有五万曹军…樊城的背后就是许昌,曹军已经退无可退了…是背水一战!”
“所以,打樊城不能急!”关麟像是成竹在胸…他指着襄樊荆江之间的黄家湾,沉吟道:“我打算等到涨水期时,派船舶到那里,占据住黄家湾,然后将八牛弩、霹雳十牛弩、蹶张弩连同弩手在那里布下一方弩阵,闲着没事儿,就用弩矢问候问候樊城,也问候问候这位曹营里的天人将军!”
这…关羽下意识的觉得,这打法,似乎杀伤力不强,可侮辱性极大!
但——并不致命!
关羽正想进一步问关麟,如何给于樊城致命一击时。
关麟当先开口了,他问道:“爹?你胳膊上的伤势如何了?”
闻言,关羽活动了左臂,不愧是能扛得住刮骨疗毒的男人,如今已是恢复如初…关羽不忘感慨道:“也是多亏了你的神药!”
“老爹可别谢我。”关麟笑着摆了摆手,“要谢,老爹该去谢你那儿媳妇?”
“星彩?”听到儿媳妇,关羽脱口吟出张星彩的名字…
这让关麟心头“咯噔”一响。
——『这哪跟哪啊?』
他当即解释道:“是你五儿媳妇…江陵城外,鲍家庄的鲍三姑娘,若非她家里藏着的陈芥菜卤,老爹你多半就没了,可惜的是鲍家庄就那二十坛,治父亲,连同关家军的伤病就用了五坛子…”
关羽反问:“那再去制这陈芥菜卤不就行了?”
关麟睁大了眼睛,目光直视着关羽:“老爹,你可知道这玩意,制成一次得十年…”
呃…
关羽突然觉得有点尴尬,是他很傻很天真了么?
不过,他倒是很享受与这个儿子就这么站在城头畅聊,想到什么聊什么,百无禁忌,也没有尊卑,更不会拘束。
这种感觉让关羽的心头一阵荡漾,这是几十年戎马没有过的感觉。
很暖…又时不时的会在心头跳动着什么,有什么突然迸发一下,更是会期待着什么。
“你…”
“你…”
就在这时,关麟与关羽同时开口,父子间罕见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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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让父子两人像是一下子都尴尬了一下,关麟连忙说,“老爹先说!”
关羽张口:“你们都长大了,都到了婚配的年纪,你五弟身边桃花多,不省心,你三姐性子强,看不上寻常的男子,你二哥一门心思都在武道上,还有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就打算一直让星彩跟在你身边?做个女护卫?”
呃…关羽的话让关麟感到陌生。
这还是他亲爹么?
这是被他cpu,彻底玩坏了么?
竟然不说时局,不说战场,说起儿女私情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关麟竟感觉到一丝深深的内疚,真玩坏了呀…
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被玩坏了也比好过大意失荆州,好过最终沦落个惨死的下场!
关麟正想随便回答敷衍一番。
比如…匈奴未定,何以为家什么的?
就在这时。
“公子…噢,二将军也在…”是士武…
关羽知道士武是有事要禀报关麟,于是背过手,转过身,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何事?”关麟则连忙问。
士武道:“按照云旗公子的吩咐,分别派人赴鹿门山与水镜庄,只是…鹿门山中没有寻到庞德公,水镜山庄也没有找到水镜先生…”
随着士武的话脱口,关麟不由得凝眉…
这就尴尬了,原本…这水淹七军,还期待着陆逊口中的司马徽、庞德公帮忙,现在好了,全村的希望都在黄月英身上了。
反观关羽,他有些好奇。
——『云旗寻司马徽、庞德公干嘛?』
当然,他不知道关麟在捣鼓水利、天文,想要水淹樊城…
怀揣着巨大好奇的关羽,打算开口问下关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