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唯恐他们索命一般!
果然,丞相老了!
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开始更害怕了,害怕那一个个冤魂前来索命——
…
…
洛阳城,驿馆内,曹植已经酩酊大醉。
他吟着:“二哥,我想出最后一句了,翩翩我君子,机巧忽若神…偏偏我君子,机巧忽若神…二哥换你来,该你做下一句了!”
此刻的曹丕也是不胜酒力,“好了,好了,二哥也已经醉的做不出诗了,子健你好酒量啊!”
“再喝,再喝…”曹植醉眼朦胧,“一醉方休,二哥不是说好一醉方休么?”
“不行了。”曹丕摆着手,“子健来洛阳,二哥就放心了,今夜我就得往寿春赶,父亲还等着我去东吴呢…这样,你醒醒酒,再吃点菜食,待会儿让你嫂子领你去府邸,二哥特地为你修的平原侯府,除了皇宫、父亲的寝宫就数你这平原侯府最气派了。”
气派不气派,曹植不在意,可他听到了二哥让嫂嫂领他去府邸,这…
曹植清醒了一分:“多谢二哥,多谢嫂嫂…”
可最后一个“嫂”字落地,曹植整个人就栽倒在桌上…一副大醉不醒的模样,口中却尤自轻吟着:“二哥…嫂嫂…二哥…嫂…”
“好了!”曹丕拍了拍曹植的肩膀,他转过头对刘桢、吴质道:“我们动身吧,耽搁这么些时日,莫要让父亲等急了!”
说话间,刘桢与吴质就去备马…曹丕最后深深凝望了眼醉在桌子上的曹植,也打算走,回头之际,却看到大厅中抿着唇一副幽怨的甄宓,他走到甄宓面前。
“辛苦你送四弟了…”
说到这儿,曹丕像是带着几许情绪,他补上一句,“我想你也乐于送他回去吧…”
“子桓…”
不等甄宓张口,曹丕的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他故作豁达:“我不介意…这里就拜托你了。”
说着话,曹丕大踏步走出驿馆。
走到门前时,他顿了一下,迎着夜晚时的凉风,他浑身颤粟了一下,不介意?他怎么可能不介意?
哪怕他更喜欢郭照,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曹丕就舍得把妻子与弟弟分享…
只不过!
呵呵…女人,他曹丕在意又如何?在他曹丕的生命中,女人、情爱…这些至多只能占到他所有的一成罢了。
而占到他生命八成,乃至于九成的是权利,是权利的巅峰!
“哼…”
冷冷的留下一句,曹丕上了马车,吴质忍不住朝他竖起大拇指,“公子,能做到这一步,看来…胜负之术已经定了!”
刘桢也感慨道:“子健素来放荡不羁,酗酒无度,当年就因为喝酒夜闯司马门,丞相差点将他罢黜为民,如今这么些年…他的性子还是没变,一喝酒就忘形,一喝酒就无度,正好让丞相知道,子健公子难当大业!”
呼…
曹丕没有说话,他在隐忍,他要隐忍到他巅峰的那一刻!
然后在将他今日失去的,包括妻子,包括尊严,统统都夺回来。
要知道,历史上的曹丕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父亲曹操的一众姬妾纳为己有。
夺嫡的苦难让他隐忍了一辈子,真到那个位置时,他的内心早已是极致的变态!
当然,如今的曹丕…他的心态也正往“变态”那两个字上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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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疯魔,不成活——
那边厢…
听得曹丕马车声走远,丁仪瞪大他的那颗独眼,他总算闯入了这驿馆…看到桌案上醉倒的曹植,他连忙呼唤:“子健公子,你怎么喝成这样?这要让丞相知道,怕是又…又要担心你喝酒误事!”
不等丁仪把话讲完,“噌”的一下,曹植的眼睛直接睁开,他悄悄的抬起了头,余光望向窗外,见曹丕的马车已经走远,曹植这才放下心来,沉吟道:“我二哥走了!”
这…
丁仪都没反应过来。
曹植却已经站起身来,用藐视的目光看过这桌案,他感慨道:“当年我夜闯司马门时,也是二哥灌我酒吧,自从那次遭受父亲重罚后,我便不会醉了!”
啊…
曹植的话让丁仪怔在原地,久久难以回过神儿来。
曹植的声音再度吟出:“李先生在哪?我要去见他…”
直到这一句吟出,丁仪方才醒转了一般,连忙回道:“李先生就等在公子下榻的宅院,他说有一个惊喜要交给公子!”
惊喜?
曹植的眼眸微眯,他也迅速的向驿馆外走去,走到大堂时,他也看到了甄宓…
甄宓正一脸惊讶的望向他。
这一刻,甄宓还没回过神儿来,她尚无法理解…子健为何没有醉?为何会站在这里。
不过,甄宓也算是聪明的女子,随着曹植朝他走近,她很快就意识到,曹植的酒醉是装的…是演给子桓看的。
这一对兄弟在博弈,在斗法…
这洛阳城的时局在涌动!
这一刻,甄宓也想到了曾经…子健夜闯司马门…
更把那件事儿与现在的他联系起来。
——『子健似乎比以前成熟多了,再不是那个被子桓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弟弟!』
是啊…
曹植是为了嫂嫂才争世子,可他更清楚,如果他没有成为世子,那么嫂嫂就将永远承受那封寂寞,连同他…也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曹丕的这美人计、连环计,他如何会察觉不出呢?
一夜的甄姐姐与“一夜夜”的甄姐姐,孰轻孰重,曹植还是拎得清的!
现在的局势是,先得有世子,才有甄姐姐啊!
念及此处…
曹植径直从甄宓的身旁走过,两人擦肩时,他只是轻微的脚步停了一下,然后嘴唇蠕动,用只有他与甄宓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吟出了什么。
然后,就像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一般,他大步走出…
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只剩下甄宓一人独自立在原地,寂寞明月空映晚——
要知道,曹丕走后,甄宓还特地换了一身红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