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五章 银铃失声,锦帆已沉,恩逝仇还!

一声冷哼,朱然当先扯开嗓门大喊道:“甘将军,我是晚辈,劝伱一句,莫要执迷不悟…即刻束手就擒,我或许会饶你一命!还有,甘将军你是知道我的,我抓你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孙夫人的安危,你究竟把孙夫人给掳至哪里?你告诉我…我保你不死,可你若还是不说,那休怪晚辈一刀一刀划过你的身体,逼着你说…”

“逼你妈勒——”

甘宁没有力气,可身旁的水贼兄弟,一个个都是脾气暴躁的主。

如今听得朱然如此公然侮辱甘大哥,哪里还能镇定?

一个个跃跃欲试,要与对方拼了!

眼看着人头攒动,朱然已经将手按在刀柄上,他的一干手下也是如此。

可惊变就发生在这一刻,来自于那些幽深的黑暗中。

一道道黑影频频的从港口内部窜出,快得犹如无影的旋风,甚至连…朱然与一干手下都没看清楚那夺命的寒光何时闪起,又悄然地收归何处。

只是旦夕之间…

无数寒芒从身后刺出!

包括朱然在内,无数朱家的族人重重的倒下,血液在春日的夜晚转瞬即凉,微弱的惨叫声像是一闪即逝。

快…

太快了!

犹如秋风扫落叶。

几乎是一刻钟之内,超过百名…身着劲装的男子已经将港口夺回!

已经将朱然几十名部曲悉数清剿,磨刀霍霍,杀气腾腾,却…又是那样的井然有条!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何时潜伏在这里?

更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躲过朱家部曲一轮轮的搜寻!

倒是…说起这港口,朱然可远远没有另一个出自东吴的年轻人熟悉。

“凌…凌公绩?”

当变故发生,那为首的劲装男子卸下黑袍与面具时,甘宁的一双瞳孔瞪得硕大,他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是凌统!

“甘兴霸!你怎生变成这副模样…”凌统淡淡的开口:“遥想几个月前,淝水一战,你还公然请战,欲再行那百骑劫曹营的神威!可一干东吴鼠辈裹足不前,无人支持,是我凌统助你一臂之力!”

“也正是这件事儿引发的后果,让我彻彻底底的看清楚孙权与东吴真正的面孔…昔日,也是在这江边,你甘兴霸饶我一命,放我离去,今日,我救你一回!算是咱们两清!”

明明这救人,是因为凌统的国士无双,是因为他的高义!

可…凌统却非要编出这一系列的理由。

还说什么“两清”…

他与甘宁的仇恨、联系、羁绊…清的了么?

“哈哈…咳咳…哈哈哈…”

甘宁十分艰难的笑出声来。

他强撑着眼帘看着凌统,他觉得这件事儿太讽刺了,他一心为东吴,一心为孙权做事,哪怕是昔日…周瑜不明真相的惨死,他都一如既往的支持孙权,站在孙权这一边!

可换回的是什么?

他的江心照的是明月?

可明月照的未必是江心啊!

反倒是,最后支援他甘宁,与他甘宁站在一处,并肩作战…带他逃出生天的,却是与他不共戴天、杀父之仇、深仇大恨的男人!

好讽刺啊?

好讽刺啊!

凌统的话还在继续:“船已备好,你若有什么话要说,也要先养好身子,莫像现在这般…绵软无力!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甘兴霸么?”

凌统的话宛若一枚枚毒刺,但…无疑,很有效果!

至少让甘宁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哈哈…”

甘宁又颇为艰难的苦笑出声,只是他的笑容极其悲怆,他转过头,回望这片土地,那微含泪光的双眸突然变得灼热似火:“我…咳咳…我甘兴霸,终有一日会…会将长矛插在那孙权与这些江东大族的头颅之上!”

像是最后留下一句狠话,去宣泄心头的悲怆。

甘宁的心一横,眼眸再度转回那码头中一艘艘早已准备就绪的乌篷船上。

“走——”

“走——”

沙哑、果决、狠辣…

甘宁吟出的这一个“走”字,却“如刺肌肤”一般,让他的嘴唇不禁剧烈的颤抖起来。

银铃失声,锦帆已沉!

百余兄弟,魂归江口!

恩已逝,仇当还——

既当不了忠臣护主,那就做逆臣,弑那旧主好了。

——箭已上弦,再不回头

朱然!死的!

尸体…

当朱治赶到港口时,看到了眼前的一幕,连同儿子朱然在内的几十人,悉数被寒刃锁喉。

这一刻,朱治斑白的双鬓在夜色幽光下开始抖动,清削的脸颊上如同抹上了一层寒霜,他那满怀哭腔的嗓音吟出。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其余一干人面面相觑,眼前的一幕也是无法相信…

强弩之末的甘宁,带着那群“哀兵”,他们成功突围…逃,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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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孙权与吕蒙也已经赶来,连同赶来的还有张昭、张温、顾雍、周泰等人…

清寂的星空下,一地的尸横,莫名的给这港口添上了许多冷寂。

孙权看到了朱家的部曲在尸体中寻找自己的同袍。

也看到了,朱治跪在儿子朱然的尸体前哀嚎着哭泣。

他在哭泣某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在哭泣,什么叫做“赔了儿子又折兵”…

终于,就连孙权也经受不住如此气氛,他背脊冷汗直流,背心寒栗直滚:“谁,谁能告诉孤,这里发生了什么?”

此言一出,周循适时的出现。

“啪嗒”一声,他就跪在了孙权的面前,“禀报主公,末将有罪…”

“说——”

与孙权一个冷冷的“说”字同时出现的是他那冷若冰霜的表情。

周循如实禀报,“都怪末将,其实…昨日一早末将去见过甘宁,并且公然质疑其提出的那副将的真伪…末将本已经驳的那甘宁哑口无言,理应将其押入牢狱严加审讯,只是感念其位高权重,这些年又居功至伟,故而…迟疑了!打算向主公现行禀报,再行拘押!可没曾想,这甘宁竟…竟是狗急跳墙,竟…唉…唉…”

说到最后,周循环望了一眼周遭,他长长的叹出口气,最后还是强调,“末将死罪——”

“这不怪你!”

孙权无奈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