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或许过去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我活的比你更像是一个魔鬼。街头的小贩觉得我是当局的走狗,当局怀疑我可能有雅各宾派倾向,雅各宾派的支持者觉得我是被派来监视他们的,而真正监视他们的军警却觉得我会给他们通风报信,治安法官觉得我和罪犯沆瀣一气,罪犯却认为我想把他们统统送上绞刑架。这个世界,真是荒诞。”
亚瑟摘下圆顶高帽,望着上面的大伦敦警察厅帽徽,喃喃低语道:“阿加雷斯,我一直在想,也许是时候换个活法了。”
阿加雷斯闻言两眼放光,甚至拿出了很少使用的肉麻声线宽慰着:“喔!我亲爱的亚瑟,你终于想通了。你早点和我合作,也许这会儿都已经当上首相了。谁和你作对,你就弄死谁,把他们统统送进我的肚子里,就像你对邓普斯教授做的那样。来,咱们开始计划下一个目标吧。不如就从那个处处刁难你的警长上司入手如何?”
“我由衷感谢你的热心帮助。”亚瑟道:“不过我说的换个活法并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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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个意思?”阿加雷斯愕然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亚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挥舞着手中的帽子,高声冲着前方一个正在与小贩讨价还价的风衣男子喊道:“埃尔德,这边!”
埃尔德听到亚瑟的呼喊,只得骂骂咧咧的和小贩抱怨了两句,随后便快步小跑来到了亚瑟身边。
“哟,亚瑟。今天的天气不好,我的心情也是一团糟,不过见到你让我感觉好多了。”
亚瑟询问道:“你刚刚和小贩吵什么呢?”
埃尔德听到这话,忍不住爆出了粗口:“亚瑟,你是不知道那个操蛋东西有多无礼!他卖给我的四只牡蛎里有三只都已经臭了,却要收我四枚便士,这简直就是抢劫!要不是你喊我,我少不了要和他干上一架!”
亚瑟淡定道:“埃尔德,你要是真和他打起来会让我很难做的。我才刚刚教训过两个打架的醉鬼。”
“管他呢,大不了我打架的时候你适当回避一下就是了。”
埃尔德从兜里掏出烟斗叼在嘴上,又从胸前掏出装烟丝的铁盒将其填满,最后用火柴点燃。
他猛嘬一口吐出烟圈,这才感觉舒坦些。
埃尔德问道:“不说这个了。前几天我问你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与其留在这个屎盆子里,不如跟我上船算了。我们正缺一个你这样博学多才的博物学家,来跟我周游世界,日子轻松又愉快,薪水也能翻倍,说不准还能邂逅几个异国淑女,何乐而不为呢?”
他从兜里又抽出个烟斗,填满烟丝后也不问亚瑟愿不愿意,便塞进了对方嘴里,还自顾自的给他打着了火。
埃尔德手上忙着,嘴上也没闲着,他不住的劝说道。
“亚瑟,你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在大伦敦警察厅继续干下去没什么前途,我听说你们那里招的警察大多数都是些失业的纺织工人又或者是从东北来的农民,甚至连爱尔兰人都能混进去。
咱们这些从伦敦大学毕业的学生虽然不受承认,不过那都是因为牛津和剑桥的坏种们伙同各教区大主教在背后搞的鬼。如果论起学识,咱们比他们要优秀的多。
然而像咱们这样出色的人,却仅仅因为学校容许非国教信仰者入学而无法获颁学位证书。世上还有比这更操蛋的事吗?”
亚瑟嘬了一口烟斗,开口道:“当然是有的。”
“比如说呢?”
“比如说我认识一位家境优渥、家世显赫的家伙。他自己信仰着国教,并且还有一位高居皇家海军少将之职的叔叔,但却非要跑来念伦敦大学。他嘴上说着要靠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地,结果最后还是得靠叔叔的关系去船上讨生活。”
埃尔德闻言哈哈大笑,他冲着亚瑟的肩膀来了一拳:“亚瑟,你这话说的可太刻薄了!我从前那是没想通,但我现在已经想通了。大家都是在屎盆子里游泳,如果你觉得自己看不见屎,那不是因为环境好了,而是因为你已经潜进去了。”
亚瑟闻言一阵沉默。
埃尔德问道:“亚瑟,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埃尔德,我真的很难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