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黄显峰无奈地说道:“裴邃这次受到的打击不轻,所有的准备都白费,而且宁理还逃回了伪燕境内。”
萧望之缓缓道:“宁理此人虽然可恶,对于大局而言却无足轻重,裴邃乃是沙场老将,不会不懂这个道理。真正让他郁卒的地方在于,淮州多年来始终处于守势,想要主动进攻又有多方掣肘。这次的机会很难得,毕竟是伪燕送上门来的破绽。”
黄显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
谁能想到有三百骑保护的李玄安会死在江湖草莽手中?
萧望之见气氛过于压抑,便问道:“那菩萨蛮究竟何许人也?”
黄显峰将自己知道的情况简略说了一遍。
萧望之沉吟道:“既然她杀李玄安是因为此人残害北地百姓,而且以前也曾杀过一些伪燕和景朝官员,可见她颇有任侠之气。长久以来,我们都有些忽视北地绿林豪杰,若是能收拢这股力量,未尝不能给景朝制造麻烦。黄司马,你去搜集相关的资料,尽快成文呈上。”
黄显峰应道:“下官领命。”
萧望之又道:“告诉裴邃,不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既然先前的方略无疾而终,让他利用这个机会将盘龙关肃清干净,以免将来还有隐患。”
黄显峰恭敬应下,然后行礼告退。
萧望之转头看向肃立在旁的萧闳,喟然道:“这就是为父以前对你说过的,战事不可过分仰仗阴谋,谁也不知会在何时何地发生变故。”
萧闳心有所感地道:“父帅教导的是,孩儿委实没有想到此事会出现这般离奇的波折。”
萧望之凝眸望着前方,幽幽道:“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不需要去史书上寻找,所以尽人事听天命这六个字才能大行其道。不过,李玄安的死不是结束,而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开始。”
萧闳心中一凛,看向父亲沉肃的侧脸,神情凝重地问道:“父帅之意,战事将起?”
萧望之起身走到窗前,沉声道:“自从七年前战事彻底止歇,大齐和伪燕就只是偶尔小打小闹,连民间通商都未禁绝。其实是战是和,伪燕并无决定的权力,王师道看似位高权重,同样受制于景朝庆聿恭。这七年来,景朝一直没有停止过整饬武备,因为他们不会放任淮州握在大齐手中。”
萧闳不会怀疑父亲在战略大局上的判断,闻言既有些紧张又满是振奋地说道:“父帅,此事应尽早上奏天子,好让朝廷早做准备。”
萧望之双眼微眯,缓缓道:“为父早在去年冬天便上过折子,只不过朝廷一直没有争论出结果而已,否则为父又何必兵行险着,意图用一场奇袭大胜坚定朝堂诸公的信心?”
萧闳皱起了眉头,但是没有草率地开口。
萧望之转头望着他,勉强笑道:“你不用操心这些事。过段时间,你亲自去一趟广陵,代为父好好看看广陵军的武备状况。”
萧闳连忙垂首应下。
他离去后,萧望之依旧站在窗前,凝望着庭中那棵古树,喃喃自语道:“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