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张佳怒气冲冲的说:“一个外来御史仅凭主观猜疑,就妄加直接干涉考试,指点考官如何评等,匪夷所思!
难道文科考场上,一个御史就能闯进贡院,直接指示主考官应该如何判卷?”
方御史也很无奈,其实他本心并没有针对张佳的意思。
但为了收拾林泰来,并利用郑国泰引导天子情绪,不得不搬出“郑国泰被考场不公”的说法。
又对天子解释道:“考场不公之说,并非由臣无事生非,而是有考生和参赞评定的教头一起鼓噪,臣不得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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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林泰来罪行明确,影响极其恶劣!理当快刀斩乱麻,以雷霆之势拿问,迅速平息武试风波!”
如果由天子亲自下旨拿人,那就是由锦衣卫官校出动,把钦犯下“诏狱”了。
除非想造反,在大明没人敢公然反抗,林泰来也不行!
在朝堂上,林泰来就认识两个大佬,王之垣还在家里闭门谢客,只有首辅申时行站在这里。
此时众人都下意识的看向申首辅,按道理说,申首辅应该出来求情。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申首辅眼观鼻鼻观心,宛如雕塑一言不发。
众人第一反应就是,林泰来真的成为首辅弃子了?
林泰来制造的麻烦实在太多,首辅忍无可忍了?
在君臣奏对时,格局是这样的,天子左手边最近的文臣是内阁大学士,天子右手边最近的武臣是锦衣卫官。
这时候,锦衣卫官里却有人站了出来,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语气奏道:“林泰来昨日敲登闻鼓鸣冤。”
本来登闻鼓状子这种破事,一般都是放到君臣朝会的最后再说的。
但今天都察院上来就咬林泰来,看这形势,再不出来奏报林泰来击登闻鼓的事情,那就要影响皇帝的判断了。
按照制度,登闻鼓鸣冤的内容,皇帝是要知道的。此时听到林泰来击鼓鸣冤,就让锦衣卫官念状文了。
任何时候,判案的一个基本原则就是,原告和被告双方的陈诉都要听一下。
锦衣卫官捧着林泰来递交的状子,面无表情的读起来:
“臣林泰来泣血上告,臣本布衣,躬耕于姑苏,苟全.啊不,生长在皇恩下,沐浴在春风里。”
众人只能说,这两句话有点意思,但不像是十九岁的少年人能写出来的,难道是找了状师代笔的?
锦衣卫官继续念着道:“十八年来习得文武艺,欲以此上可报效国家,下可光宗耀祖。
近日赶赴京参加武试,却不料与国舅同场竞技,顿生无数波澜。”
听到这里,不少大臣轻蔑的笑了笑,这林泰来真是个外行。
在民间的说法里,确实经常称呼妃子的兄弟为国舅,同时大家在口头称呼上,也确实经常把国舅作为妃子兄弟的敬称。
但那都是私下里的叫法,并不符合官方礼法。只有皇后和太后的兄弟,才是官方认可的国舅。
在正式的文书上,用“国舅”来称呼贵妃的兄长,实在是不登大雅之堂。
如果林泰来是一个官员,这个状文又是一封正式奏疏,就凭这个称呼,林泰来就要被处罚。
不是开玩笑,给皇帝的奏疏里如果出现失误,真会被处罚,最严重的能导致罢官。
锦衣卫官不管其他,只充当读状文的工具人:
“臣与国舅争夺第一,三场情况十分焦灼,相持不下时,不想国舅深孚众望,都察院御史挺身而出,力撑国舅夺魁。”
状文中这一口一个国舅,充满了土鳖气息,实在让大家无语,但也只能先听着了。
要不怎么有人说,外行写的东西在内行眼里都是毒点。
不过万历皇帝和大臣们的想法有点不同,这一口一个国舅,引得皇帝有点神思飘渺起来。
锦衣卫官还在念着:“臣本江南一小民,八代为贫农,家徒有四壁尔。
如今先遇到国舅争锋,后遇到都察院打压,何曾见到过如此世面,内心战战兢兢,终日惶恐不安。
彻夜焦虑,难以入眠,辗转反侧后,常有胡思乱想。
在臣想来,都察院大概认为,国舅身为皇亲,至今无官无职,十分可怜,本该有所加封。”
众人只感到,这字里行间充满了没见识的小农气息,就像是“皇帝金斧头”这样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