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离开的消息,是次日佩兰告诉李念的。
她将那封信递出时,李念刚端起的茶,慢慢就放下了。
邵安极少同她写信。
十年时光,他已经习惯了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跑来同李念当面说道说道。
后面就算李念有意避着他,他也只是时不时送些新奇物件,从未写过信。
那封牛皮纸包裹的书信,天然让李念有一股抗拒,本能地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一样。
她坐在躺椅上犹豫了很久。
半柱香一晃而过。
太阳的光芒又微微倾斜一些。
屋内那条泾渭分明的光线,从她脚尖前,慢慢爬上她的小腿,爬上膝盖。
“把信给我吧。”她直到那时,才像是接受了一般,伸手同佩兰讨要。
信中鲜衣怒马的少年,少见的隐忍与克制起来。
原来他知道自己行事冲动又莽撞,知道自己如今一切全都要依仗李念和侯府的力量。
少年心思第一次那般直白地写在上面。
他再也不念什么地位尊卑,将自己对李念的那些心思,一股脑写在纸上。
可他又写得那般痛心疾首,那般卑微。
世间最痛苦,不是爱而不得,而是自己全心已付,对方却不曾察觉,不曾回应。
他知道,李念从未将他看作一个男人。
他十年来,都是最好的玩伴,最好的朋友。
仅此而已。
信中万千情愫,在自嘲和卑微里,在攀上李念手腕的阳光中,慢慢汇聚成沉甸甸的一股力。
砸着李念的身与心,令她一声叹息。
阳光刚刚好,黑色的墨被照耀出些微金色的光。
他道:等我。
李念一身少年衣着,缓缓躺下。
她什么也没说,两手将信对折在一起。
今日阳光晴好,她却仿佛置身冰海,身上怎么都暖不起来。
邵安的那些心思,李念怎么会不知道?
她保持着距离,维持着体面和克制,谨慎地处理一切与他有关之事,不仅仅是她不爱那么简单。
邵安自九岁入宫做她的玩伴至今,身边除了那些纨绔的公子之外,只有她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