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握着沈谦的手腕,把他点着下颚的手挪开。
“沈谦,我从三年前着手和你退婚,又用半年时间觉得嫁给那个叫沈行之的人也不是坏事,你懂么?”她轻声说,“但现在,我依然要和你退婚。”
听到退婚两个字,沈谦的眼眸微微颤了下。
“哎……”李念叹口气,“你又不傻,自然知道圣上手头最着急的事便是削藩。”
她指着沈谦的心口:“你就是藩。”
李念自己都笑了:“圣上要削你,我这时候嫁过去,和四九年入国军有什么区别?”
沈谦微微蹙眉,他听不懂后面这句,但明白李念的意思。
“如果我赢了呢?”他轻声问。
李念望着他。
八月烈日灼心,他们坐在院子里最阴凉的树下,微风吹拂着大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知了趴在树干上,始终鸣叫不停。
屏风外,排着队解链子的人,时不时窃窃私语。
陈公公坐在院子另外一边,指挥着长长的队伍有序行进。
李念注视着他,看着那张俊美不似人间之物的面颊。
她心里比谁都不是滋味。
大魏开国第二位楚阳郡公,书上的四个字,历史里备受争议的一个名称,现在就在她眼前,有血有肉。
是被打了脸会肿,是会装小白兔示弱,是活生生的人。
知晓历史的脉络,清楚大概走向的李念,看着他那张恳求的面容,手攥得很紧。
她抿嘴摇头,哽咽道:“沈谦,我不想你赢。”
沈谦愣住。
李念深吸一口气,温声道:“我姓李,我知道藩镇割据后,朝廷就会没有威严,上行下效就会无法实施,最终皇城动荡不安,受难的是百姓。我千里迢迢地回来,不是为了当一个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的,你明白么?”
“我可以嫁给一个寒门出身毫无根基的沈行之,但我不能嫁给朝野里身后站满了建制派官员的楚阳郡公。”她顿了顿,摇摇头,“因为我姓李啊。”
沈谦没说话。
院子里的银杏树来回摇曳,桌上的茶早已凉透。
他过了很久,仿佛才恢复一些力气,轻轻扯动嘴角,点了下头。
“你别赢。”李念低垂着眉眼,长叹一声,“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待一切尘埃落定,我跟你走。”
沈谦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