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越在画里不必早起赶路,今年与泰安楼供货的业务已经结束,棉花的事也已经告一段落,不用再早起照顾地里的作物,所以他总是睡够了才起床。
若是夜里下雪了,他起床后的第一项任务就是铲雪,一日不铲就会越积越多,最后积雪会高到无法走到桥边。
寒风夹杂的大雪,一点点覆盖在他刚清理出来的路面。
纪清越拄着铁铲,望着溪水上的木板桥,这是他通向外界的唯一出口,一月份到二月份里的雪总是格外大,以前衣物不够,为了御寒只能待在炕上,如今有了厚实的棉衣和皮毛,他不必整日缩在家里,可以去李二郎家里见见人聊会儿天。
除了一条从家门口通向木板桥的路,画里已是一片雪白,而画上却无时节变化,依旧是松林青绿溪水潺潺的样子。
当初雨夜山崩时落下的滚石在陡峭的高山砸出一条石土坡,后来的几次大雨又冲塌了一些地方,将石坡堆砌得越来越稳固。
纪清越曾沿着石坡爬上山顶,眺望山前山后截然不同的风景,山前是他生活的松林,溪水对面是一望无际的野草沼泽,山后是一层又一层山脊锋利的高山,山顶白雪皑皑,山谷交错,近处的山谷之中伸出覆盖着白雪的树顶,云雾遮蔽,如同水墨画一般,黑白分明。
越远的山绿意越少,山脊如同刀削一般越来越锋利。
从石土坡爬上来虽比直接登山省力,但乱石崎岖不平,沟坎交错,脚更容易陷入沟壑里,人也跟着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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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可以,纪清越打算从山脚沿着石土坡修一条台阶到山顶,以后登山看日出什么的会更方便。
纪清越又默默给自己找了个活儿,真是忙习惯了,闲下来倒是有点不适应。
里边纪清越在规划着,外边的驴车依旧在冰冻的路上慢慢前进。
相较于之前大家都闭嘴四处看风景,如今大家都在望着同一个地方。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回到村子附近,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家了,而他们身后的马车,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出现。
马车上并无标记,李二郎无法认出车里坐着什么人。
驴车慢慢地走,马车也慢慢地跟着。
为什么说是跟着?因为马车是疾驰着出现在他们视线中,赶车的车夫看到他们的驴车后,立刻拉紧缰绳,回头与车内的人说了什么,然后控制马儿的行进速度,以驴车差不多的速度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
李阿爹牵引驴子让路,可车夫却示意他们不必让行,按着原来的速度走即可。
李二郎望着驴车走过时碾出的深深痕迹,那样小的车厢要想压出这么深的印子,里边大概只有一人与众多重物。
他安慰着家人不必担心,虽然对方用的是劣马和没有标识的车厢,但是深深的车辙印却暴露车厢里承载着重物,而这样窄小的车厢容纳不下几人乘坐,若是发生意外,他们人数众多,无需害怕。
有人一直跟着,感到最郁闷的是纪清越,原本想着到村子附近就从画里出来,跟随李家人露脸一起回家,没想到遇到这事儿!!
走着走着,前边就是村子了,下着大雪的寒冷天气里,路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村民屋子里的烟囱冒着黑烟,大家都躲在家里取暖。
从村子里拐出来后,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李阿爹赶着驴车加快速度直奔家门口。
马车还是跟在他们后边,就在众人以为马车会停在他们家门口时,马车竟然径直走过,没有停留地向着西边的下李村去。
众人虽然感到疑惑,但也松了一口气。
不是来找他们的就好。
待李阿爹将驴车赶进院子里,李阿娘立刻关上院门。
窄小的马车里,男人闭着眼睛在马车摇晃下小憩。
赶车的车夫用余光观察到身后的李家人如同辟邪一样飞快地关上大门,于是转头与车厢里的男人说道:“将军,都进去了,是否还要接着走?”
“走,去看看李大愚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