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沽口炮台,海风如同一头肆虐的猛兽,裹挟着尖锐的呼啸,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地抽打着这片饱经战火洗礼的土地。
斑驳陆离的炮身,仿佛一位位历经沧桑的老者,疲惫地矗立着,还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硝烟那刺鼻的气味,在其周围凝结出一层呛人的薄雾,将整个炮台笼罩在一片阴森的氛围之中……
林羽如同一座坚毅的雕像,屹立在炮台之上。
他身着的清军将领服饰,已被战火无情地熏烤得乌黑,原本绣着的蟒纹,如今也变得模糊难辨,仿佛在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他的发辫略显凌乱,几缕发丝被汗水紧紧黏在那张满是硝烟痕迹的刚毅面庞上。
深邃的双眸,犹如两颗深邃的寒星,紧紧锁住远处海天交融之处。
那里,敌军虽已暂时退去,但那压抑的氛围,却如同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仿佛一场更为恐怖的风暴,正在黑暗的深处悄然酝酿,随时准备给这片土地带来灭顶之灾。
“将军,天津城八百里加急!”
传令兵一路疾跑而来,脚步急促而慌乱,在炮台那布满弹坑的砖石地面上,踏出一连串杂乱无章的声响,仿佛是命运敲响的急促警钟。
传令兵身着的号衣,胸前绣着的“勇”字,此刻已沾满了尘土,汗水如注,顺着脸颊滚滚滑落,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林羽闻声,迅速转身,那凌厉的眼神,仿佛一道闪电划破阴沉的天空。
他伸出手,接过那封用火漆严密封存、盖着鲜红官印的信件,手指微微颤抖,仿佛预感到了信件中所蕴含的不祥。
撕开信封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如同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涌上心头。
展开信纸匆匆扫过,剑眉瞬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原本严峻的神色愈发阴沉,仿佛暴风雨前那压抑到极致的乌云,即将倾泻而下……
此刻的天津城,宛如一座摇摇欲坠、即将失控的危城。
狭窄的街巷,好似一条条被堵塞的血管,拥挤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街边的粮铺门口,长队如一条蜿蜒曲折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百姓们的衣衫破旧不堪,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不少人甚至衣不蔽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们面黄肌瘦,颧骨高高突起,深陷的眼窝里满是焦虑与惶恐,仿佛一群迷失在黑暗中的羔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着一件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颜色的长袍,那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被撕裂。
他拄着一根破旧的拐杖,在队伍中颤颤巍巍,身形单薄得如同深秋枝头一片随时可能飘落的枯叶。
突然,队伍前方一阵骚乱如平地惊雷般炸开。
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饿红了眼,为了争夺那最后一点救命的粮食,像疯了一般扭打在一起。
其中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涨红了脸,嘶吼着:
“此粮乃吾之所属,吾家中老幼皆已饿毙在即!”
说着,他猛地扑向那袋粮食,双手死死抱住。
另一个精瘦的汉子也不甘示弱,一脚踹向胡茬汉子,嘴里大骂:
“放屁!休得胡言!老子亦已数日水米未进,此粮食,谁能夺得便归谁!”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与绝望,拳头挥舞间,仿佛忘却了一切。
周围的人纷纷惊慌躲避,眼中满是恐惧。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焦急地喊道:
“快住手,快住手!再打下去,大伙都得饿死街头咧!”
可扭打的汉子们充耳不闻。
一位妇女,怀里紧紧搂着孩子,眼中噙着泪,带着哭腔哀求:
“各位爷们,快停手吧!给咱家娃娃们留口吃食,彼等可经不起饿呀!”
然而,她那带着哭腔的悲切声音,瞬间便被如潮般汹涌的扭打声、不堪入耳的叫骂声无情地淹没……
众人满心皆是不甘,却又实在无可奈何。
一个老妇,跌坐在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嚎啕大哭:
“老天爷啊,这可咋活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