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倒也没什么问题。”怀阙先生笑起来,看向阿璀时是一贯的温和,他问,“阿璀觉得,祖父是否该入朝?”
阿璀将手稿放回案上,用旁边镇纸平展地压好,也笑道:“祖父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可是祖父从来都不曾考虑过是否该入朝这个问题啊。”
怀阙先生对她这个回答很有兴趣,表示愿闻其详的意思来,示意她接着说。
阿璀将坐垫往前挪了挪,凑近自家祖父跟前,肯定地道:“祖父有济世安民之怀,这是毋庸怀疑的,不然祖父当初何必在大渊即将立国时便立刻便遣散弟子,甚至于自决出关氏一族?祖父避居山中三年,难道不是为了让世人觉得您是彻底与往日亲缘关系割裂了?这是您顾忌的事情,或许也是以后皇帝陛下会顾忌的事情,所以您需要在入朝之前,将一切未知的不可控扼杀于青萍之末。因为您早知道,大渊立朝之后,总有一日会有人来请您入朝,而您也做好了将一生所学尽数付于百姓天下的打算。所以我说,您不该问我是否该入朝这个问题,您应该问我的是能不能入朝。当然我想着这个问题,即便我回答您不能,你怕是也只一笑而已。因为您早有答案,或许这个答案还更早于大渊立国之前。”
“你是当真了解我啊。”怀阙先生觉得老怀大慰,他似乎并未为阿璀的如此回答有丝毫惊讶,只叹道,“便是我的那些相识数十年的老友们,也不如你了解我啊。”
“那是自然,我陪在祖父身边这么些年,读过祖父写的所有文章,我若不了解祖父,岂不是要让祖父失望了?”阿璀笑嘻嘻道。
“你啊你啊。”怀阙先生拍拍阿璀的手,甚是觉得心下宽慰熨帖,“我这一生唯有两子,故去的故去,失踪的失踪,也幸亏遇到你,否则我关氏嫡系这一脉,恐怕是后继无人了。”
“祖父何必如此说?我既姓了关,便永远是关家人。”怀阙先生甚少提及自己死去和失踪的两个儿子,关璀也从未见自家祖父在自己跟前提及过,她知道的关于自己那两个未曾见过面的父亲和叔父的一点消息,还是从阿娘那边得来的。
“一时慨然而已,祖父是庆幸。”怀阙先生笑道。
然后指了书案一角的一封拜帖,岔开了话题:“今天早些的时候,又收到了崔寄的拜帖,他明日还会上山来。你到时候避开些,莫要与他碰上了。”
“为何?”阿璀奇怪,按理来说祖父待客,自己若去打扰确实失礼,况且她也懒得待客,故而若非祖父吩咐她留下待客她都是不会留下的,这是他们祖孙不需宣之于口的默契,但像今日这样祖父特意提醒她明日莫要出来碰到那位崔国公,还是第一次。
怀阙先生看着阿璀,似乎在犹豫该不该给阿璀点明,又似乎在斟酌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