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相信关小娘子曾说过的“觉得崔先生面善,如见故旧,不知是不是从前曾见过?”的话不是空穴来风的。纵然贺娘子说关小娘子记忆出了问题,或许她忘记了从前的人和从前的事,但一个人的感觉,却从来不是靠着记忆的。
也许她遗忘的记忆深处,总还是有从前人的影子和从前所经历的画面的,所以她所说的熟悉是刻在记忆里的本能。若是关小娘子是阿璀,她如何会对只有两面之缘的自己觉得有如故旧之交的?
他想见阿璀,恨不得立刻就往阆中去,但道州之事迫在眉睫,衡州也已在眼前了,这边的事情如何能说丢下就丢下的?
不免再次因身有所负身不由己而感到一丝悲凉,而悲凉之余他突然又生出几分旧事再次覆辙的忧惧来。
当初阿璀之所以被宋毅安掳走失去踪迹,便是他们所谓局势和阿璀之间的选择,若再到那时,若再到那样的境况下,还是需在阿璀与所谓大局之间做个选择,他们又会如何选择?
崔寄觉得心都开始颤抖了,他发现,即便是在这样的假设下,自己似乎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这次选择阿璀。
他想晏琛会怎样选择?曾经作为云旗军的主君,他选择了云旗军;如今作为大渊的皇帝天下的主人,他背负的更多,然而这些年寻找阿璀几近疯魔的他,若再次面临抉择,他会选择丢掉一切,只为保住阿璀么?
这样的设想和选择无异于磨折。
而旧事再这般往复磨折中,直到马车驶进了衡州城,他崔寄似乎才卸下一口气来。
“郎君,天晚了,我们是先在城中找个地方住下,还是直接去驻军营地?”外头驾马的山泽隔着帘子问崔寄示下。
里头片刻沉默之后,才有了回复:“先找个地方住吧,夜晚访营动静太大。明日你先持了我的手令去驻军营地,将驻军的几个将领都请过来,我在外面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