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阿璀每每用汤匙都是如此手势,及至后来开蒙习字,提笔间也多爱双钩法。
这般隐约细微之处的发现,让他几乎不能自抑。
阿璀喝完最后一口汤,却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以为他是在看自己小指,便搁下碗勺,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而她这一动作,晏琛却敏锐地发现了她手指的异常,忙一把捉住了她的右手,“你这手指怎么回事?”
晏琛看着那只手虽纤细瘦长,骨节分明,本该是极其漂亮的,只是如今看来却有些粗糙皲裂,还有许多陈旧的细微伤痕,而最严重的却是其中小指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微微内翻。晏琛细看下才知,那小指应该是曾经自第二节指骨处断裂,但又因不曾得到好的养护,才长成如此模样。
阿璀动了动想要收回手来,却比不得他力气大,只得若无其事道,“许是与阿娘流亡的那年留下的,具体怎么弄的也不记得了,横竖已经好了,也不影响。”
“当年……”晏琛松开她的手,看着她,问道,“当年你是如何逃出来的?在遇到怀阙先生之前,你是如何活下去的?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阿璀收回手,慢慢一笑,平静道,“当年的事情,不大记得了。”
“不大记得是什么意思?”晏琛怔然,以为她是不想说。
“过去的事情,我想起来的,记得的,也就是些拼凑不出前因后果的零散片段。”阿璀语气平静,“祖父说,我以前该是颅脑受过伤,所以才导致眼疾和耳疾,虽眼疾已愈,但这些年记忆却出了问题。我从前的记忆不是一下子消失的,而是这些年渐渐失去的,但偶尔有些什么契机或者熟悉场景或言辞刺激之下,也能想起些零星的片段。”
“是我的错……”晏琛愧然。
阿璀瞧他神色,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印象中天下人口中的大渊开国皇帝,不该是眼前颓然愧悔模样。
“崔先生与我说过些以前的事情,包括我当年如何受伤的,只是我没有记忆,也无从分辨判别。”阿璀语气淡漠,明明是有几分劝慰的话,在晏琛听来却胜如刀锋,“陛下万乘之君,当年亦是人心所向,愿为陛下赴死者何止千万……若不以血缘之亲论,便于当时情境当时立场,如今的我也许还能替当时的自己说一声不后悔。”